既然想搞书坊,纪云彤当然得去学习一下别人的经验。
听闻苏州那边有几位藏书家不仅藏书无数,搞书籍装帧的水平也堪称一流。
正好许淑娴和她未婚夫要去苏州曾外祖家一趟,纪云彤便和建阳长公主说了此事,说想去开开眼界。
建阳长公主怕她自己去拜访别人不愿意见她,所以才想着陪她去看看,顺便自己也散一散心。既然建阳长公主想出门走走,那顾父肯定也要去。
顾元奉本来还得意洋洋等着纪云彤央求自己呢,听了纪云彤这话后顿时感觉一瓢冷水兜头浇下。
他气愤地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讲?”
纪云彤道:“你这么爱跟你那些朋友玩,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还要问你是要跟我出去还是要跟他们出去?”
顾元奉道:“你跟我说了我肯定跟你出去啊!”
纪云彤道:“我又不想你跟着去。”
她这次出行的计划里本来就没算上顾元奉,难得有机会和新朋友相约出一次还算远的门,她做什么要喊上他这个扫兴的家伙?
顾元奉听出纪云彤话里的嫌弃,心里郁闷得要命,气呼呼地说道:“我也一点都不想跟着你!”
纪云彤“哦”地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撇下他回了自家院子。
心里无波无澜。
当晚一夜好眠。
第二天纪云彤一大早就出门了,她约了许淑娴在景园见面,与许淑娴商量以后要怎么改造景园。
她准备在景园也安排一座藏书楼,到时候网罗各种藏书把它填得满满当当,她大小也是个藏书家了!
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彤藏楼,而她的书坊名则叫彤载堂。
彤字既取她自己名字中的彤字,也取彤管之意。古时女史所用之笔常被刷成朱红色,所以叫做“彤管”,后来也用来代指女子文墨诸事。
往后在外头遇到同行或者同好,大伙便该喊她一声彤载堂主人了。
许淑娴听了纪云彤的打算后说道:“直接用你的名字会不会不太好?”
比起旗帜鲜明地亮出自己的想法,许淑娴更擅长曲折迂回地达成目的,所以对于纪云彤这个决定还是有些担忧。
纪云彤道:“我听闻从前读书人考上功名都要去雁塔题诗,每到一处驿馆或客店也要看看有没有空白的墙供他们题诗写字,他们可一点都不觉得用自己的名字不好,只恨不能把自己的名字满天下传扬。我只是用个彤字,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也是纪云彤选来选去选了这两个名字的原因,男子的名字可以到处传扬,怎么到了女子就要藏着掖着。
许淑娴对上纪云彤熠熠发亮的眼睛后便把所有顾虑压了下去。
是啊,她们凭什么要藏着掖着呢?
许淑娴笑道:“若是真有人要说三道四,还能说这两个名字取自《诗经》。”
《诗经》里有首《彤弓》,前两段的起始句便是“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彤藏与彤载显然是从这里取出来的。
这就是纪云彤如今喜欢和许淑娴往来的原因,许多事她不必说得太透许淑娴都能懂,比和顾元奉说话轻松多了。
纪云彤兴致盎然地对许淑娴说道:“你字写得好,要不你来帮我题匾额吧。”
许淑娴道:“我的字恐怕还拿不出手……”
纪云彤道:“哪里拿不出手,比我强多了。大不了等你以后觉得自己字更精进了,再给我题一面新的匾额。”
纪云彤笑盈盈地和许淑娴展望未来,说是等她日后成了书法大家,她便把这些匾额都摆出来搞个展览,叫别人看看我们许大家是怎么一步步走到顶峰的!
许淑娴哪里有过这样的野心?可听着纪云彤的话后却莫名有些心动了。
她们在闺阁与后宅之中能做的事本来就少,书画已经是她们难得能光明正大去接触的东西了……纪云彤所说的那个顶峰的风景,她也想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