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银子,老汉可怜你,你记得再来。”老役卒追了出去。
隋玉已经跑进雪里了,她头也不回,当做没听见,给隋慧使了个眼色就快步离开。
“玉妹妹,你太冒险了,你不该进屋的。”隋慧板着脸斥责,“以后别来了,我大哥说过,不让我们单独跟其他男人接触。”
“我进去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其他我用得上的东西,谁知道他也穷得厉害。”隋玉叹气,马厩里满是眼睛,她不敢直接拿着东西进去,只得把手里的东西分一分,三人各揣一点,缩着脖苟着腰在隋虎面前晃一眼,再神色平静地钻进马厩里。
马厩里大多数人都睡了,没睡的也是蜷缩着搓草绳编鞋底,静悄悄的,没有说话声。隋良盖着厚厚的稻草也睡着了,脸蛋难得的有几分血色,隋玉坐下摸了一把,幸好不是发热了。
隋灵眼巴巴盯着隋玉衣下的糙饼,肚子不争气地发出轰鸣声,这种腹鸣声她已经听习惯了,丝毫不觉得羞耻,只是嘴巴梆硬,拉不下脸张嘴讨吃。等了好一会儿,见隋玉没有分饼的打算,她蔫巴地钻进草盖下面,贴着暖呼呼的隋良闭眼睡觉。
隋玉接过隋慧从怀里掏出来的破旧麻衣,先扯裂两个袖筒在腿上比了比,又躺在草盖下脱了冻得硬实的裤子,里面是昨晚新塞的干草,只不过又被湿裤腿染得发潮。
“玉妹妹,你要做什么?”隋慧小声问。
隋玉顾不上答,“嘘”了一声,又解了捆在腰上的绳子,脱下贴着腿的胫衣,这是这个朝代的亵衣,只有两个裤腿,没有裆,这下她下身不着衣缕,坐在草埔上刺挠得紧。
隋慧猛地坐起来,警惕地坐在隋玉背后给她挡着,羞恼地问:“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在牢里的时候是我误解你了,你还挺好的。”隋玉感叹,深门宅院里养成的大家小姐应该就是隋慧这个样子,温良友善又聪慧。
有她帮忙挡着,隋玉踏实了,她从木板上劈根签,用木签在袖子两端和胫衣两端戳洞。麻布,尤其是粗麻布缝隙大弹性差,戳洞毫不费力,几息的功夫就完成了。胫衣和衣袖对齐,麻绳从小洞里穿过,最后一抽绑个活扣。
隋虎跟隋文安清完雪进来,脚上的雪还没踏干净,就见隋慧打手势,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出去了。
隋玉加快动作,她将碎草屑和压实的干草塞进胫衣和衣袖的夹缝里,尽可能塞得厚实。为了挡风吸水,她还从干草铺下揽灰土撒进去,最后再串上绳眼,完工了。她又躺下去蜷缩着将草筒穿腿上,冻得青紫的小腿顿时有了实感。
“裤子穿好了。”隋玉声音轻快道。
隋慧出去喊隋虎和她大哥进来。
“之前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让我们进?”隋文安抖着声问,他快要冻死了,嘴唇都成了紫黑色。
“玉妹妹、玉妹妹在缝裤子。”隋慧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
隋虎跟隋文安顾不上再问什么,两人脱去灌满雪的草鞋,湿透的足袜扯掉,再倒掉湿草换上干草又穿上,裤腿里濡湿的稻草抽去也换上干的,这一通忙活下来才能坐进草盖下拍打草鞋里灌的雪。
隋玉挪了挪位置,又开始撕布钻眼儿准备做鞋垫。
“这麻布衣是谁的?”打眼一看就是男人的长衣,隋虎心里陡然发紧。
“买的。”隋玉压低了声音悄悄说,她抬眼看向隋虎,问:“你身上可有银子?你给我,我给你做两双鞋垫,再做两条厚实的暖腿筒。”
隋虎悄悄松口气,斥骂她胆大,丝毫不搭理索要银子的话。
“我换的还有饼,你晚上可别吃。”隋玉翻个白眼,继续低头忙活她的,过了一会儿又说:“你给我编一双厚实的鞋底,我分你饼子。”
隋虎哪里会编草履,在被收监前,他甚至没穿过草鞋和粗麻衣。他盯着墙根下摆的一溜湿草鞋,或许再行两天路,鞋底就要散了。
“唉——”他叹口气,认命地爬起来,伸手说:“给我撕块儿饼,我去找人学。”
“被人知道了没问题?”隋玉担忧。
隋虎摇头,隋玉信他,撕半拉糙饼递过去。
“多了。”隋虎又撕半边下来,想了想塞进自己的嘴里,早上喝的那点薄粥早就在几锹雪下消化干净了。
“我也去。”隋慧也想给自家兄妹三个多准备双鞋履。
隋虎摆手阻止她,“你们不受待见,我学会了回来教你。”
他去找个带孩子的妇人,悄悄递出饼,说了要求后,妇人点头,他盘腿坐了下来。
“大妹,我睡一会儿,有事喊我。”隋文安跟隋慧交代。
“好。”隋慧环顾一周,应该是近晌了,拖家带口的应募士在准备煮饭了,一家生着了火,其他人纷纷去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