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没有棉被,织布坊也没有了,冬天的时候,敦煌聚集了六十多个商队,多少棉被都不够卖的。”隋玉无能为力,“你们若是能住到七月份,第一批做出来的棉被和棉袄我能做主卖给你们。”
“那就太晚了,我们不能在入冬前出秦岭。你帮我们想想办法,你手里就没有多余的棉被?你给我三十床棉被,刨除蜀锦,我手里的这些东西都给你。”
“住在我这里的商队都是跟我交好的,要是有早被他们讨走了。”隋玉手里的确没有多余的棉被,她想了想,说:“我去问问,要是能问到,我就跟你交换,要是没有,我也没办法。”
余大当家道谢,他拿一个鹿角做的笔架和一个粉色的小毡帽递给隋玉,说:“送给你家的两个孩子。”
隋玉收下了,过后,她安排二黑去找农户打听,看他们谁家还留有棉绒。
之后她去找杜坊主一趟,他从他族人手里挪腾出十二床新棉被和六十八斤棉绒。
十天后,二黑走遍三十七户农家,好说歹说,他买来五床棉被和三十六斤棉绒。
“这五床棉被是五个姑娘的嫁妆,婚期都在秋收后,她们本来不想卖,我许诺她们会还五床厚实的棉被,她们才答应。”二黑说。
五床棉被都是六七斤左右,春秋盖着合宜,入冬盖就冷了。
隋玉说:“棉花丰收后,做成十二斤的棉被还回去。”
二黑点头表示记下了。
隋玉从屋里拿出三十斤棉绒,加上杜家的和二黑从农户手里买来的,合计一百三十四斤。她让他拿下去,让仆妇搓四斤的棉线,再做十三床十斤的棉被。
五月初,余氏商队带着三十床棉被、二百张羊皮和一百张狼皮离开敦煌,一同离开的还有从宋从祖手里买的三十头骆驼。
这个商队上午刚离开,城里的商贩过了晌就来了,他们用骆驼驮来钱箱,又从货栈里挑走余氏商队带来的东西。
茶叶在敦煌叫不上价,隋玉都留下了,打算在入冬的时候卖给过路的商队。
春种的季节结束,棉花都种在地里了,马农监终于有空闲时间来找隋玉。
去年晒了大半年,今年又在地里晒了三个月,他黑得像是灶洞里爬出来的。
隋玉想到赵西平,不由莞尔一笑。
她给马农监泡一碗清茶,说:“为了忙春种,你们都辛苦了。”
“得陛下信任,再辛苦都值得。”马农监抿口茶,说:“这个茶倒是挺香。”
“从巴蜀郡过来的商队运来的,你要是喜欢,待会儿给你装一兜。”隋玉还惦记着屋里的孩子,她直接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马农监苦笑,他拿出自己算的账,说:“之前是我错估了,我想着买下这些棉花苗,顶多一二十万钱。哪晓得棉花苗看着不多,移到最后竟然累积到千万株,就算一文钱一株,也要四十二万钱。”
隋玉挑眉,她惊讶道:“一文钱一株?不对啊,我一直都是说二十文一株。”
马农监摇头,说:“朝廷拿不出这么多钱。”
“你说错了,棉花能给朝廷带来万万钱。今年只是河西三郡就种下七八千亩的棉花,棉花税最少有六十四万斤,棉籽折一半,只卖棉绒,一斤二十钱,也是六百四十万钱啊。”隋玉跟他算账,“这还只是河西三郡的棉花税,关内的棉花最少能种五千亩吧?棉籽是官府发放的,一亩税收最少一百二十斤,这又是六十万斤。朝廷哪会没钱?这还是按最便宜的算,朝廷怎么都不可能卖纯棉绒,做成棉被,哪怕一床一千钱,你算算多少钱。”
马农监哑口无言。
“这只是你的想法吧?”隋玉问,见他不作声,她打发道:“你上书陛下吧,陛下是大汉的帝王,百万钱在他眼里就是毛毛雨。这笔钱若是不想给,也可以赊欠给我,秋收时用棉籽抵债,我再卖给商队。你们没有这个人脉,我有。”
这话太硬气了,马农监被震住了。
屋里的孩子哭了,隋玉匆匆说句失陪,她回屋奶孩子去了。
等她再出来,树下已经没有马农监的身影。
河西边的宅子封顶了,劳工在里面砸地面,一锤锤闷响声,引得小花直勾勾盯着。
“我们快要搬家了,搬进大宅子,小花喜欢什么?喜欢明亮的屋子,喜欢睡大床,喜欢大屏风,喜欢软软的地毯,娘都给你弄来。”隋玉亲了下小闺女的胖脸蛋,见她咧嘴笑了,她转个身,握着小丫头的手往东指,说:“你爹快回来了,你舅舅也快回来了,可惜你还没断奶,我们娘俩不能跟你哥哥一起去城门口等着。”
听到“哥哥”二字,小花扭头往学堂所在的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