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忠颤着声六神无主的结巴道:“褚尘杀了师父,是……褚尘,他把师父的尸体丢……丢在了我们千江派门口!”
谢辞和江怀雪走到灵堂前,谭忠本以为他们是要祭拜,将香都拿了过来,却只听谢辞冷声道:“开棺。”
“这……”谭忠和跟在他身后的谭诚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却也只能妥协了。
整个千江派中只有张濯清的武功还尚可,现在他已经死了,千江派就已经没有了靠山,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巴结好踏云门。
棺材被打开来,里面的人死状奇惨,双手被绳索勒住捆在身后,肚子被人破出一道数掌长的伤口来,看衣上血迹,只怕肠肠肚肚都流了出来,之后又被人强行塞回去的。
“师父死了太久,尸体已经僵了,我们解开绳索也没办法让他躺安详些,现在就只能盼着他早些入土为安了。”谭忠道。
他们甚至都没有给尸体好好收拾一番。
江怀雪擡头看了他一眼,谭忠眼中并无悲伤,只有失去了靠山的惶恐。
他们都要自身难保了,自然是无心为张濯清收尸的。
谢辞突然走到棺材另一端,伸手在张濯清衣领出撚出了什麽东西来。
“金丝……”江怀雪看向谢辞指尖,“这种金丝极为昂贵,柔软可制绣花,也可将多股撚在一起,做成流苏坠子。”
但这样的东西在寻常衣物上绝不会有,更别提张濯清穿着素雅,根本不像会用这种金线的人。
谭忠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谭诚从旁边屋子拿出一块红盖头来。
“这……这是我们发现师父的尸体时他头上盖着的。”谭诚将那红盖头递给江怀雪,上面的绣花正是用的金丝。
谢辞突然想到了之前听说过的一种传闻,说千江派曾想借歃血盟主的势力,为此还……
“当年褚尘生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为什麽会认识歃血盟主,又是因何而死?”谢辞突然问道。
谭忠浑身一震,但却只是摇头,嘴里反複念叨着他不知道。
“你们若是什麽都不说,我们又怎麽帮你们?”江怀雪将红盖头摊在他面前,“难道你到现在还想说你们跟那件事毫无关系吗?”
谭忠咬着牙什麽都不愿意说,豆大的汗水沿着他额头滑落,眼中惊慌无论如何也无法隐藏。
谢辞对谭诚道:“你们千江派有多少人中蛊,又死了多少人?”
谭诚老老实实回答着:“到今天已经有七十几人中蛊,其中二十几个没能挺过去,都……都死了。”
谭忠也道:“我,我们已经找到这蛊虫传播的源头了,是城里的河水,褚尘定是在我们的镇水池中下了虫卵,有弟子接触生水后才中的蛊,所以这蛊虫不是传染,而是往往一家人都是同一水源,吃喝的习惯也大多相同!”
传播的途径找到了,这倒是好办不少。
但十几年前的旧事,又到底是为何?
谢辞低头看着谭忠:“全城中蛊者到现在拢共两百余人,踏云门那麽多人也不过十几人中蛊,单你们千江派却有七十余人!到现在你们难道还要坚持你们什麽都不知道麽。”
谢辞说完,谭忠踉跄着后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
江怀雪手中的红盖头飘落下来,就落在他的面前。
谭忠脸色惨白一片,他擡头看着棺椁,泣道:“当年……当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那歃血盟看上了冯师姐,若是我们不把人交出去,他们就要灭我们全派啊!”
谭诚也终于松了口:“冯师姐托付我们照顾那小杂……褚尘,但我们不敢,所,所以就任由他留在歃血盟那人身边,成了后来的歃血盟少主。”
谢辞低头看着跪地颤抖的谭忠:“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歃血盟建立没有多少年,褚尘如今十三岁,那十四年前歃血盟盟主应当还没有什麽势力吧。”
谭忠点头,随后又狠狠摇头:“就他一人,我们,我们也打不过啊!”
“只是打不过麽?”江怀雪看向周围的陈设,“你们千江派也不算多阔绰,但有些东西却价值连城,与这地方格格不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都是你们当年用冯姑娘换的吧?”
当年的歃血盟盟主虽然还没建立歃血盟,但干的也不过是些杀人越货拿钱买命的勾当,这样的交易,他们自是做得出来。
谭忠不敢回答江怀雪的话,他低着头浑身发抖,好半天都不敢擡头看江怀雪一眼。
“褚尘那麽在乎他母亲的死,所以才会报複于你们,但他对歃血盟……又是怎样的情愫?”江怀雪有些疑惑。
谢辞灭了歃血盟,褚尘是恨的,但歃血盟也害了他母亲,难道他就不恨麽?
谭诚盯着地上的红盖头:“褚尘是恨他父亲的,他想杀了他父亲,成为歃血盟新的盟主,利用歃血盟向我们千江派和平江冯氏複仇,但谢门主,你……磨灭了他複仇的全部希望。”
所以在歃血盟覆灭之时,褚尘複仇的希望也就随之覆灭。
也恰在此时,他通过秦桑认识了慎谨言,他唯有借西疆蛊术,才有继续複仇的可能。
“冯师姐最后是葬在后山的,他以往每月的今日都会来祭拜,谢门主或许可以……等今晚将其抓获!”谭诚望着谢辞,眼中没有忏悔,只有恐惧。
可褚尘今晚却并未打算去千江派后山了。
他早已设下机关放出消息,现如今全城都在传九转乾坤蛊难解,唯一能救所有人的办法,就是取踏云门主的项上人头来换。
秋子萧得知此消息时眉头紧锁,他看着胡玥带来的血字,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