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山不高兴地睁开眼睛,撞入眼帘是个熟悉的身影,这人身材高大,乱发披拂,正弯着腰慢慢凑过来……,含山脑子里一炸,立即想到昨晚的许宅,穿白衣披长发身材高大的鬼!
她一声尖叫,整个人哗地坐起来,也许起得太猛,差些儿撞到风十里,逼得他退了好几步。
“含山姑娘,是我!”风十里忙道,“侯爷请你过去一趟。”
含山这才看清楚他,她捂住怦怦乱跳的心口,不由埋怨,“你们侯府,就找不到个丫鬟婆子来叫人吗?”
“不知道侯府有没有,但现在没有。”风十里公事公办,“含山姑娘请吧,侯爷在等呢。”
和一个拿大刀劫道却只要两个白馒头的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含山接受命运,再度抚了抚胸口,转身下榻穿鞋。
“侯爷叫我什么事?”她问。
“去了就知道。”风十里标准的冷漠传话脸。
含山无法,整了整衣服便往白璧成那里去,等进了门瞧见邱意浓,不由愣了愣:“邱神医?你怎么知道侯爷住在官驿!”
“在下……,那个……,啊……”
一看见她,邱意浓就仿佛发作了离魂症,哼哼唧唧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缩头缩脑的也不知是怕是羞。白璧成瞧不下去,替着圆谎道:“也许是许典史告诉他的吧!含山,我叫你来是为了那朵绢花,包着香膏的绢花,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含山从腰里拿出来,“侯爷要这个吗?”
“正是这个,你递给邱神医瞧瞧。”
含山依言递给邱意浓。邱意浓借机飞快地瞄她一眼,刚睡醒,含山的头发有些乱,两缕散发荡在脸颊边,更显得她姿容清丽,美若芙蓉迎风。
邱意浓越发心惊,赶紧垂敛眼神,恭敬接过绢花,却见那朵粉红绢布里抿着些茶棕色香膏,邱意浓嗅了嗅,又拈来搓了搓,不由咦了一声。
“邱神医认得这香膏吗?”白璧成发问。
“这香膏叫做灯下昏,挑些许抹在灯芯上,燃烧之后便能散出迷香,叫人昏睡不醒。”
果然是迷香!
含山望向白璧成,白璧成却没看她,只问邱意浓:“灯下昏在哪里能买到?”
“眼下只能在何猫子那里买到。何猫子是个假道士,表面替人炼丹,其实专做下三滥的药物,灯下昏便是替象姑院子做的,专帮着调养雏儿,除了灯下昏,他还有个拿手的,叫做阎罗丸。”
“象姑院子是什么地方?”含山好奇,抢着问道。
“这个嘛,姑娘不要打听了,不是什么干净所在。”
然而白璧成顾不上象姑院子,赶忙问邱意浓:“你刚刚说何猫子还有个拿手的,叫阎罗丸?这是什么东西?”
“阎罗丸是雷公藤制成的致命毒药,何猫子加了些手段,去除了雷公藤的苦辣辛气,叫人吃下去时不提防,又加了些砒霜,让中毒之人死的更快些,这么合成搓就的药丸,取名叫阎罗丸。”
“毒药?”风十里吃惊,“南谯可以公然买卖毒药吗?”
“当然是私下买卖,正经人也不知道找何猫子买药,就算找到了,何猫子也未必肯卖的。”
“这么说,何猫子肯卖货的必是他的熟人?邱神医可否知道,何猫子向来与哪些人相熟?”
“不瞒侯爷,何猫子此人我很熟悉,他原先在回春医馆做过铡药学徒,后来嫌活儿太累不做了,仗着知道些药理,又学了些邪门歪道,成天给富贵人家炼长生丹。但他这人做长生丹不行,做毒药却极有天分,自从灯下昏出名之后,找他下毒的越发多了。”
“这话的意思,认识何猫子的都不是好人吧?”含山问。
“姑娘说的也没错,这些年接近何猫子的都不是正经人,他日常来往最多的还是象姑院子,他的药大多也都销往这些院子。”
“象姑院子究竟是什么所在?”白璧成也不由好奇,“我之前为何没有听过?”
“说出来也没什么稀奇,”邱意浓瞅一眼含山,讪然道,“就是买些天生俊俏的男孩子,将他们关在一处院子里,自小便当作女儿来养,穿着打扮,行走说话,无一不拿捏着,到了十一二岁时,便一个个犹如少女,到了十六七岁更不得了,天姿好的,要比青楼妓馆的花魁还要迷人。”
“把男孩子养做女孩子,要干什么?”含山没明白。
“自然有好这一口的富贵人,那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哗啦啦地流进腰包嘛。”邱意浓叹道,“他们捉来的男孩子若不愿行此事,便要用灯下昏迷晕了,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