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安然一天天的长大,安士朋也脾气也越来越孤僻暴躁,因为他的爱人始终没有出现。年前的一天早上,安士朋起床后照例为自己添画假皱纹和假胡子的时候突然愣在镜子前,先是大笑,然后痛哭失声——他看见梳子上带着几根自己的头发,在他身上偏离了走向的时间终于回到了正轨。
恢复平静之后,安士朋将安然叫到了自己面前,师徒两人深谈了一次之后,安士朋将自己困在房间里面整整一天,然后留下一封书信便不知所踪。
可是安然却知道,师父没有骗自己,因为自己跟着师父生活的这十七年中,他的样子一直是三十岁,从来没有变过,这也是师父这么多年来极少与人来往的原因。
虽然师父的离开让自己很难过,但是安然明白,师父为了自己已经耽搁了17年的时间,自己不能再那么自私,而是应该盼望师父能够早点找到自己的爱人。毕竟他已经长大了,大到可以不用依赖师父独立生活了。
想到这里,安然吸了吸鼻子,眼圈有些发红的打开药箱,小小的箱子总共有四层。
第一层放着一个布包,还有镊子,手术刀等杂物;
第二层则分成许多个小格子,里面盛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瓷瓶子,那是师徒俩研究的各种功效的药丸;第三层里有一张银行卡,那是师父留下的足够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费;一块硬盘,里面储存的是师父这么多年来的行医心得,杂记,以及碰到的各种疑难杂症,那是师父临走之前熬了几个通宵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去的;打开最后一层,安然的眼眶又红了:一个黑玉瓶子和一份手稿静静的躺在箱底。他知道,那是华佗的手稿和师父做的续命丹。续命丹里面很多种药材现在已经没有了,可师父却在走的时候把它留给了自己。
他虽然少接触外人,但却并不笨,他明白为什么今天白奕辰在听说师父扔下自己离开后便不再说话。
他是觉得自己可怜了吧?
可安然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别人同情,虽然他没有父母,但是他有将自己当成亲生儿子般疼爱的师父;虽然他没有上过学,但是他学到的是旁人绝不可能学到的知识。
而且师父也说过,自己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需要时间,需要去积累,去实践,去治疗各式各样的病人,这才是医者存在的意义。既然这样,那么自己也要像师父一样,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在医道一途坚定地走下去。
想到这里,安然抬头看看时钟,指针已经指向10点,但是想起白天白奕辰说过“随时可以打给他”的话,还是按照白奕辰留下的号码打了过去。他有些紧张的等待着电话的接通,在听到对方温和的声音后,突然觉得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嘴角也不自觉小幅度的向上弯了弯:“抱歉,白二哥,打扰你休息了吧?我想和你聊聊今天你提过的事。”
十几分钟后,白奕辰就带着一身寒气出现在安家大门口,然后被看似已经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的安然拽进了屋里。
转眼间,他已经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安然房间的小床上,有些好笑的看着小孩同样捧着茶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一个人生活的还习惯么?”见安然紧张的样子,白奕辰有些心软了,毕竟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自己不能用以前对待那群衙内的方式对待他。
“还行。”小孩两只小腿蹬在凳子上,抓着茶杯的样子象一只小松鼠,十分可爱。
“今天那个女人催你搬家的时候我也在场。”见小孩没有接话,白奕辰有些挫败的继续寻找话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不想搬,可以不搬。我帮你把房子买下来。”小孩从小到大和师父一直生活在这里,现在师父离开了,又被房东赶,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不用了,谢谢你。”安然抬起头,认真的说,“桂婶没有催我搬家,而且这房子原本就是她的,她想收回去是应该的。”虽然这么说,小孩还是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再说师父走了,我一直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也是应该走的时候了。”
白奕辰闻言心里一动,面上却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小孩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却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用黑白分明的猫眼直视着白奕辰的眼睛,“你说过你哥哥是曲阳县的县长,你大老远跑到这边来找师父要药茶的方子,是为了让曲阳县里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是真的吗?”
“是的。”白奕辰也直视着小孩的眼睛,认真的解释道,“安老的药茶很有效。我要药方不只是为了更多的人能治好身体的病,更重要的是治好曲阳县的‘贫’病。”他认真地解释道,“因为穷,曲阳县很多小孩子上不起学,大人们看不起病,世世代代只能重复着从土里刨食的命运。我真的希望能改变这种情况,至少能让他们付出相同的辛苦可以多一点回报。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我哥哥的政绩,也是为了整个曲阳县的几十万人能生活的更好。”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白二哥,你真是个好人。”安然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很认真的说夸奖着白奕辰:“其实,安神茶这么简单药茶,师父早就不亲自动手了。常辉年前拿走的药茶,是我做的。我可以把制作方法写给你,我甚至还可以给你一些可以改善缓解其他病症的药方,都像安神茶一样,非常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