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闵逍可能会有的胡言乱语做足了心理準备。
但闵逍坐在对面呷了三口茶,一句话都没说。
“怎麽突然来了?”闵陌飞开口打破沉默。
闵逍擡眼看一眼闵陌飞,又转开,“爱德华说,孩子是需要陪伴的。”
闵陌飞有些惊讶,“这麽突然?”
“我工作忙,和你妈又……你从小到大我也没怎麽陪过你,所以你怨我,我能理解。”闵逍说。
“我没怨你,爸。”闵陌飞说,“只是我们八字不合。”
“你……真的和你妈一样。”闵逍苦笑着说,“我一直都拿她没办法。”
第一次听到闵逍用这种口吻说这句话,闵陌飞感觉到了一丝心酸。
“那您觉得我该怎麽做?”闵陌飞认真问。
“别人怎麽做,你就怎麽做。”闵逍说,语气里有独揽乾坤的果决。
闵陌飞坐在对面,眼神与气势没有丝毫退让,“做我认为对的事,我面临的是我能看见的风险,而做别人认为对的事,是我看不见的风险,这笔风投,您怎麽选?”
闵逍沉默良久。
“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可能就是把你的抚养权让给了你妈。”
当初曹韵和闵逍离婚,一分家産也没争,就是必须要孩子,而闵陌飞作为闵逍唯一的孩子,闵逍也不想让,想留在身边作为继承人培养。
“你和你爸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你小时候吃了多少苦你知道,你真的希望陌陌过上和你一样的生活吗?”
这话,曹韵说得声嘶力竭。
这笔官司如果打上法庭,曹韵赢的可能性很小,她知道自己手里没有任何筹码,唯一能用的就是闵逍冷硬的心背后偶尔现身的善良和柔软。
是她最初爱上的那个他。
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曹韵这辈子最胆战心惊的一段日子。
最后她还是赢了,惨胜,和闵家签了一份孩子长到十八就送回来的奇怪契约,仿佛她就是个外包保姆,但她不在乎。
这些事曹韵没和闵陌飞讲过,今天他乍一听到闵逍这麽说还有些愣神,闵陌飞一直以为他本来就是跟曹韵的。
“是麽。”闵陌飞不知道说什麽。
闵逍很少提起曹韵。
“但她把你保护得太好了。”闵逍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如果是我,我不会让你抱有这样天真的想法。”
闵逍站起身,“我原本觉得,与其让社会打击你,不如我先来。但你不服。我能理解,我以前也不服,只是你最终会明白,我是对的。”
说罢他拿起手包往门口走。
“爸,”闵陌飞在后面叫住闵逍,“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您会怎麽选?”
是走自己想走的路,担自己看得见的险,还是走多数人觉得正确的路,担自己看不见的险?
闵逍止步。
“你用了两个词,一个是看得见,一个是看不见,很具有混淆性。这个问题在我这儿是另外两个词,叫做‘大多数人能担的风险’和‘大多数人都没去担的险’,我选前者,因为我自信大多数人能担的风险,我也能担。但我不知道选择另一条路的话,我要担多少风险,又担不担得起。这一课也是你妈妈给我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