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充满希望,准备还了陆家养育他的钱、奔向自己的爱人时,陆家告诉他,他是被母亲扔掉的。
于是陆大鱼发疯,崩溃,迁怒到明砚身上。
这中间是不是少了一点必然的逻辑?应该还缺少什么信息。
不过,陆鱼大概知道陆大鱼在想什么。他钻了牛角尖,觉得自己会被所有人抛弃,于是决定在被抛弃之前,先抛弃别人。对养父母如此,对明砚亦如此。
抛弃……
“陆鱼!”明砚突然喊他,双手捂住他的耳朵,神色严肃但语气温和,“别想这些。”
陆鱼颤抖了一下,瞬间从混乱的思绪里惊醒过来。他呆愣片刻,突然扑过去,把明砚扑倒在床上,紧紧抱着他:“砚哥,砚哥……”
刚才他在书房,一直克制自己不要深想。他感觉到那篇日记就像一个伸着无数怪手的深渊,会把他拖进深暗之地。明砚的出现,像一道光劈开了黑雾,是他目之所及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就追着回了卧室。
草木甜混合着悠远的檀香,让他逐渐镇静清明。
这次明砚没有挣扎,只是任他抱着。半晌,极缓慢地抬手,轻轻拍拍陆鱼的脊背:“你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
陆鱼把脸埋在明砚的颈窝里,闷闷地说:“我没喝多,我只喝了一罐啤酒,那一兜是老杨喝的。”
能说这话,看来是没事了。明砚笑着拍拍那毛茸茸扎脖子的脑袋,叫他起来。
陆鱼哼哼唧唧地耍赖:“我们都睡过了,能不能……”
“不能,”明砚干脆地把他推开,用膝盖蹬到一边去,“老实睡觉。”
调暗香薰灯,明砚坐在床边,窸窸窣窣地撕眼贴包装纸。
陆鱼心里没着没落的,瘪瘪嘴,跪坐在床上从背后抱住明砚:“砚哥,我们和好,好不好?”
撕纸的声音停下,明砚没动没说话。
“你也喜欢我,不是吗?”陆鱼委委屈屈地,蹭了蹭明砚的后背。
既然没有原则性的错误,既然明砚还喜欢他,还心疼他,可不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明砚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
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语调平静地说起了分手那天的事。
“那天下大雨,我要把一份设计原稿从城南送去城西。下雨天总是堵车严重,出租车走了一个小时也只晃悠了三公里。没办法,我只能下车步行。”
明砚的声音,带着几分安抚,像在讲睡前故事,不过这故事对陆鱼来说,一点也不温馨,更像深夜电台的恐怖故事。
“那个城市虽然繁华浪漫,但也有很糟糕的一面。我在人群中穿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走了钱包。我的现金,银行卡,证件都在那里面。我那时候还小,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鱼心尖收紧,仿佛囚犯等待法官传唤关键证据。
“这时候,你打电话过来。”
明砚轻轻吸了口气,回想那天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他接起电话,带着点委屈,想告诉恋人他的遭遇:“陆鱼,今天这边下雨了。”
陆鱼没有听出他的鼻音,只是木然地说:“明砚,我不去找你了。今年不去,明年也不去,我们分手吧。”
他当时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厚厚的设计稿。要接电话,就把伞夹在了臂弯,这一愣神,伞就掉了。
大雨浇在他的头上,淋湿了手里的设计稿。他着急地把稿子捂在大衣里,又着急问陆鱼怎么回事,心情糟糕,气急败坏:“陆鱼,你再说一遍,你要跟我分手!”
电话那端的陆鱼,只是“嗯”了一声。
“分手就分手,陆鱼,这你是说的,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后悔!”他咬牙切齿,强忍着喉头的梗塞。
挂了电话,他崩溃无比。伞的正反面都湿了,浸了泥水,他不能让设计稿淋湿,只能躲到河边石桥头的红色电话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