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看怯生生地站在门口送别自己的云初,他的脑子也一阵混乱,他一时弄不清楚,眼前这个少年人,到底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还是一个可以披甲执锐,冲锋陷阵的猛士。
公孙跟裴行俭的马才离开晋昌坊,狄仁杰的脑袋就出现在云初的脖子后边。
“你看,我就说嘛,她一定认不出你来的。”
“她能认识你?”
“认不出来的!”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我狄氏一族的男子,只要年过二十,就会肥胖起来,你看着,只要你愿意天天给我吃肥猪肉,再过四五个月,我的面貌就会大变样,她绝对没有认出我的可能。”
“你为什么要变肥呢?现在这个模样看起来不好吗?”
“你知道个屁啊,咱唐人以胖为美,男子若是没有些许肚腩,就没有郎君像,穿上官服也不好看。
就你这副模样,人家第一眼就会觉得你是一个娈童,而不是什么美少年。
告诉你,尽快把自己吃得胖起来,要不然下次就不要跟我一起出面,这会让人误会我养了一只娈童,影响我娶高门贵女。”
云初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淡红色外袍,觉得狄仁杰的话说得很对,别说别人了,自己看着都很不舒服。
“你最近在干什么?总是早出晚归的不见人影。”
狄仁杰叹口气道:“醴泉坊有一家人的院子倒塌了,偏偏他们家院子的隔壁就是胡人的寺庙,他家的墙倒了,连带着把胡人寺庙的墙也砸倒了一大片。
胡人就要他们家赔钱,或者赔墙壁,这家人不肯,胡人就把这家人告到了官府,不等官府判下来,这家的老妪就一头撞死在胡人大寺的经堂之上。
胡教的人认为这个老妇的血玷污了神圣的经堂,就把这个老妇是尸体用火给烧了,然后老妇家里的儿子不干了,就要胡教的人赔命。
身为大唐子民,怎么可能如此白白死在胡人的经堂里,更何况尸首被一把火给烧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最近就在忙这件事呢。”
“挑起胡人跟汉人之争不好吧,毕竟,这些胡人现在很有钱不说,大唐还指望他们能从万里之外,带来更多的好东西呢。”
“你的意思是说,不要弄成胡人跟唐人的纷争,应该弄成佛门跟胡人的信仰之争?反正他们都是外来的是吧?”
“我没有这样说过。”
“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胡人带来的好东西太多了,丢弃了很可惜,唐人如果起来对付胡人,这些胡人就会害怕不再来了。
所以,只能弄成寺庙跟寺庙之间的冲突,这样一来,影响可控,斗争的范围可控,我也能从中渔利。
好吧,就这么办,马上让老妇的儿子去醴泉寺哀告,就说信男女被胡人寺庙里的和尚给打死了,求僧官给一个交代。”
“老妪的儿子如此听话吗?”
狄仁杰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我贴钱帮他讨回公道不说,还答应事后把所有的赔偿都给他,还准许他家的小儿子当我的马夫,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云初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就是你的开局?”
狄仁杰道:“胡人寺庙做的不地道,墙塌了这是天灾,就算是邻居,这个时候按照我大唐的规矩,应该自认倒霉,提着礼物去慰问邻居,然后自己把自家的墙修建起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不成吗?
非要让一个穷的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赔偿自家的墙壁吗?为此,还死了一个唐人,死了一个唐人还不算,还把人家的尸骸一把火给烧了,美其名曰净化,这就太欺负人了。”
云初笑道:“晋昌坊也有人家的墙壁砸倒了别人家的墙壁,还压死了一只羊,他家邻居没有提着礼物去慰问,还要那家人修墙,赔羊,坊正刘义也是这么断的。”
狄仁杰道:“要求是不同的,我说的是君子之争,小人之争就是你晋昌坊的那个样子,君子之争可不是这样的,那些胡人不远万里来到大唐,不作君子难道是来做小人的吗?
粟特人的首领拜见陛下的时候就说他们粟特人都是好人,是富人,是奉公守法的人,简称君子。
既然他们敢自称君子,自然要以君子的道理来做事,不能自称是君子,却行小人之事。”
“嗯,你说得很对,问题是你怎么从中获利呢?”
“自然是发动坊民,连同醴泉寺的僧官,一起去胡人寺庙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