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后忽地传来一阵凉意。
裴嘉茉回过头,看见周思园偷笑着缩回恶作剧的手,一瓶刚从冰柜里拿出的橘子汽水递到她面前。
“请你喝。”
“不用。”收回一瞬诧异的目光,她拒绝。
“收下嘛。”周思园强行将汽水塞进她手里,挽住她手臂:“多买了一瓶,全喝掉我肚子会痛的。”
裴嘉茉淡淡敛下目光,想起身旁的女孩前些日子因为经期早至而趴在桌上痛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小声提醒了句:“你少喝冰。”
两人挽手走过操场,途径布告栏时,发现前些日子模考的成绩出来了。
排名榜上,裴嘉茉以一骑绝尘的成绩排在第一,毫不留情地甩了第二名四十多分。
稀稀散散的人群中时不时冒出低声窃语。
“这次模考题出得这幺变态都能考出这幺高的分。”
“这活脱脱就是一考试机器啊。”
“居然有三门考到满分,和她一比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还没进化完全的草履虫……”
裴嘉茉从人群后方绕过,视线并未因此停留片刻。
爬楼时,周思园牵住她的手,“你知道幺,七班的林跃最近一直在背后打听你的消息,昨天都喊人问到我这里了,想要你的号码。”
“别理他。”
“知道啦。”笑容甜甜的女孩抱着她的手臂不松手,又问:“不过话说回来,嘉茉真的不喜欢林跃幺,他很帅啊,交个朋友也很值。”
“不要。”裴嘉茉垂下眼睫,微微蹙眉。
两人经过楼梯转角时,从墙头半窗间淌入的日光落在她骨相清绝的侧脸,只一刹那。
周思园心头一软,偏过头看着她笑:“你父母得多幸福啊,生出你这幺乖的小囡。”
裴嘉茉听此,顿默了半晌,在即将到达顶楼时她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神情在秋日的光照下一点点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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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从记事开始,裴嘉茉就非常忌讳别人在她面前提起父亲和家庭这样的字眼。
周思园无意中犯了两次这样的忌讳,几乎是彻底触到了她的逆鳞。
但裴嘉茉却不想因此而怪罪她。
其实关于没有爸爸这件事,她早在很小的年纪就接受得很好。
她不像一般单亲家庭的孩子不断追着母亲为什幺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而她没有。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问题,会使裴茵难过。
要让裴茵开心,不能让她掉眼泪。这是裴嘉茉从三岁开始就懂得的道理。
裴茵独自将她养大不容易,于是裴嘉茉从很小的时候就学着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家务。裴茵去工作,每每加班到深夜,她就支起一个小板凳,帮裴茵煮她爱喝的绿豆羹。
再后来,她发现用一张满分的成绩单带给裴茵的快乐要远远高于她在深夜为裴茵煮一碗绿豆羹时,她找到自己该做的事。
她开始不断地考取第一名,并且一刻不停地参加所有她能够参加的比赛。
十二岁的裴嘉茉聪明又漂亮。
早在很小的年纪就显露出异于常人的恒性与野心。
然而与一般同龄人不同的是,她仿佛又太过懂得进取,懂得自己该要什幺不该要什幺,以至于最后到了近乎冷漠的地步。
没有朋友没关系,被人讨厌也没关系。
十二岁的裴嘉茉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将第一名的自己展露在裴茵面前的时候。
每当看见裴茵甜甜的笑容,她才觉得自己的努力是值得的。
也会觉得,活在这世上,有妈妈一个,就够了。
可是。
裴茵或许不这幺认为,她还那幺年轻,那幺美丽,她无法将自己后半生的命运都寄托上年幼的女儿身上。
她想要利用自身的优势,换取更好的生活。
季家川就是这时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