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之间还是隔着天堑,隔着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的仇恨。
这短暂的几十天,本就是他费尽心机偷来的。
是偷来的,自然长久不了。
晏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压下内心深处针扎似的隐痛。
应付完这帮人已经很晚了,秦招招站在包厢走廊外给简微打电话,刚调出通讯录界面就想起对方这几天去外市巡演了,没办法来接她。
酒劲儿上头,她晕晕乎乎地往旁边石柱上倒,想象之中的冰冷坚硬没有袭来,她不期然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小心。”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熟悉,秦招招却好似一只应激炸毛的猫,瞬间从他怀里抽离了出来。
怀抱霎时落了空,晏承眼角泛起苦涩,“我派人送你回去吧,你喝醉了。”
秦招招醉的站都站不稳,脑子却异常清醒,这都要归功于这两个月她不断应酬锻炼起来的酒量。
她神情冷漠,即便是醉酒潮红的脸都盖不住那种疏离,“我自己会叫代驾,不用你假好心。”她说。
说罢,秦招招强撑着直起身,一边拿着手机打给代驾,一边扶着走廊栏杆往电梯的方向去。中途晏承几次伸手去扶她,都被她躲开或用力推开了。
他跟了一路,直到上车,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滚出去
因为工作原因,秦招招最近都住在距离公司比较近的一处公寓,环境还不错。
以前没工作的时候,她偶尔会带那些狐朋狗友去自己在外面的房子开趴,不过现在这个地方,除了夏琳也就只有简微知道。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明亮干净的走廊灯光略有些刺眼,秦招招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自己家门口挪,走着走着,脚步堪堪顿住。
男人长身玉立地站着,身体微微向后靠在她家门口的墙上,正低头看手机,听见声音,他慢慢抬起头来。
虽然戴着口罩,但秦招招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是宋聿。
秦招招身体微微一僵,眼前快速地闪过她离开临岐湾前一晚,宋聿跳海被救上来以后毫无血色、奄奄一息的脸。
她慢慢走过去,每走一步身上的血液就冷一分——走廊的外窗大概是被公寓保洁打开的,冷风混杂着雨水的味道吹进来,她也不知道身上的冷意是因为那些风,还是因为宋聿。
他好像在跟踪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意识到这件事。
“你来干什么?”秦招招和对方保持距离,语气疏离地像是在问陌生人。
口罩后的那张脸露出一点笑意,他扬了扬手里包装精美的纸袋,“你忘了,你之前还落在我那儿一个包,我联系不上你,只好亲自送过来了。”
秦招招伸手,“谢谢,还给我吧。”
宋聿把袋子递给她,脚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样,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秦招招皱眉,“还有事吗?”
宋聿生的很高,此刻微微低头俯视她,令她无端生出些压迫感,但他的语气又很无害,甚至有些可怜:“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吗?我在这站着等了你两个小时,身上都冻僵了。”
秦招招很想拒绝,但想起刚才接过袋子时,虽然没有皮肤接触,但她还是感受到他身上逼人的冷气。她犹豫不决,目光在触及不远处大开的走廊外窗时,终于还是妥协。
指纹解锁,她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进来吧。”
——算了,就当做善事,她可不想自己的房子变成凶宅。
进屋,开灯,原本一片昏暗的复式公寓瞬间整个明亮起来,秦招招弯着腰换鞋,顺便扔给宋聿一双新的、给客人准备的拖鞋,示意他换上。
玄关的壁灯温黄柔和,宋聿闻到秦招招身上淡淡的酒气。事实上,刚才在门外他就发觉对方喝多了,但是那时他只顾着先登门入室,无暇顾及这些。
宋聿开口关心她,语气自然而然,好像他们关系多亲近:“招招,你喝醉了?”
秦招招把车钥匙往玄关柜上随手一扔,一脸漠然,“……关你屁事。”
客厅有些乱,桌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几份文件,还有没来得及合上的笔记本电脑,甚至还有两杯没喝完的咖啡。
秦招招有请钟点工每天来家里打扫的,但上周那个钟点工家里有事请假,家政公司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她又忙着工作,所以家里也两天也没有收拾了。
秦招招累的不行,酒精不停侵袭着她的大脑神经,让她整个人越来越昏沉,甚至撑不到她上楼去卧室。她对眼前这一切都熟视无睹,也丝毫不在意被宋聿这个“客人”看到了会怎么样,她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倒在沙发上,同时随手指了下客厅某个角落。
“饮水机那儿有热水和咖啡机,冰箱有果汁和饮料,你自便,喝完以后赶紧滚。”
说完,她就枕着靠枕闭上了眼,脑子里那根绷紧了的弦终于松开,连日以来的疲惫再加上酒精作用,她很快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自然不知道宋聿自从她说完那句话闭上眼以后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她不远处看了她多久。
那眼神是让人心惊的痴迷和偏执,肆无忌惮地,贪婪地,目光隔空描摹着心爱之人的五官,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子里。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却好似得到了全世界一般满足。
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看着他的招招了?宋聿也不太记得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看她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像个见不得光的流浪狗偷窥宠物狗的幸福那样,他偷窥着她和她的历任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