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爷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让刘喜去小竹园接人。
刘喜乐不颠地去了,哪想到,惜宁姑娘不来!
说是病了。
“病了?”十四爷皱眉,真病了吗?
刘喜不敢说,他去的时候,姑娘好着呢,在院子里鼓捣着翻土挖地,说是要,种黄瓜?
“刘公公,前院我就不去了,好不容易福晋如今也不盯着我了,何苦呢?又去惹人嫉恨,招惹是非……再来几次,我怕是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刘喜哎哟一声,央求道:
“我的姑娘诶,这府里还能随着您的性子来吗?爷说让您去,甭说福晋了,就天上下刀子,您也得去啊?”
惜宁拍拍手上的土,认真看了眼刘喜,摇摇头道:
“我觉得十四爷不是那种狠辣心肠的人,总不能因为我不去前院,他就打我板子,不给我饭吃?还是福晋更可怕,我不去。”
惜宁心里其实憋着一口气呢,前世白富美附体,骄傲起来也是不要不要的。
反正她就没想走贤惠听话路线,那种懂事人设她已经厌倦了,让给杨格格去做好了。
她就是不懂事,就是不巴结讨好,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门!
反正她养老的地儿也有着落了,十四爷不是个刻薄的,对瑚图格格都能好吃好喝地供着,就不信他会怎么着刻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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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着刘喜为难,惜宁也不忍心,便挥挥手道:
“就说我病了,主子爷怪不到你头上。”
刘喜也不能对十四爷说谎不是?
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爷一看就懂。
哼,真是长本事了,还装起病来。
入夜,十四爷领着刘喜,从练武场小门,进了小竹园。
让小九和宋嬷嬷等人别吱声,众人都在院里等着,他独自上了台阶,准备进正房,好好教训教训小侍妾。
却听见西侧间传来幽怨缠绵的曲声,十四爷停住脚步,往西侧间窗口走去。
凑近了,听见惜宁一把轻柔嗓音,唱的是:
“纵有万语千言,就是说多了也会厌倦。向谁求个周全,到最后一定剩下不堪。……恐怕天随人愿,到底只是敷衍。”(注)
声音凝滞,竟有呜咽之音,十四爷一时痴了,过得片刻,听她又接着唱:
“竟而得一缱绻,想来也真的不算遗憾,岂敢再多缠绵,难不成怕失之于检点,所谓有缘无缘,看你怎么计算,都说好聚好散,生死只在一线……”(注)
曲调婉转哀怨,十四爷一阵颤栗凉意从胸间传遍全身,漫至四肢,心被揪起来一般,微微地疼。
他弯腰从窗户缝隙里往里看,见惜宁一身白色纱裙,正对着镜子,翩然起舞。
身形柔软,辗转侧翻之间,竟让十四爷看出无限落寞与伤心。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默默跟着惜宁念那唱词:
万语千言,说多了会厌倦,求个周全,最后只剩不堪……天随人愿,到底是敷衍……有缘无缘,怎么计算……
竟没有一句,不说尽惜宁如今的凄凉与伤心。
十四爷长到二十二岁,还未曾体味过为谁心痛的感觉。
捂着胸口,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他自小在皇阿玛和德妃娘娘的宠爱中长大,从来不缺爱,也不曾学会如何去爱一个女人。
府里这么多妻妾,十四爷向来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可以喜欢,可以宠,但从来没爱过。
高兴了就多去几次,惹他不高兴或者心眼多的,爷就丢开手,不去了。
吴惜宁,是第一个十四爷想丢开手,却丢不下的女人。
今夜,此刻,他第一次有了与人心意相通之感,竟然感同身受体会到她的难过与悲伤。
忍不住想,若是易地而处,惜宁与别的男人好了,跟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