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前一天下午,钟庆书走了趟钟家。
“去过庆竹家了,他送了你什么?”听钟庆书说起这个,钟庆然满脸好奇。
“他呀,送了一大包吃食给我,真是什么都有,熟食糕点干果,样样不缺。”钟庆书说着也笑了,他难道还缺这些不成?可他还是高兴。钟庆竹能想出送他吃食已经不错,他又怎会嫌弃。
钟庆然把桌上的木盒推到钟庆书面前:“打开看看。”
“这么神神秘秘的,你到底鼓捣了什么?”钟庆书露出惊疑之色,轻轻一掀盒盖,看到一排排细长的瓷瓶,有些狭长的眼睛都瞪圆了,拿起其中一个一看,底部刻着数字“六”,摇了摇,是粉末,“这些是?”
钟庆然从木盒底部夹层中拿出几张纸,抽出其中一张说道:“都是药,放心,之前都试过,没问题,药名和药效在这张纸上,你要是记性好,不担心以后会忘记,记住上面内容之后,最好把这张纸给烧了。”
钟庆书越看越是诧异,这上面要是写得都没错,那这些药,对他来说,就是保命用的东西。折好纸张放进怀里,钟庆书一个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哪弄的?”
“这是秘密。要是不放心,你可以拿小动物试下。”
既然钟庆然都这么说了,钟庆书不会没眼色地继续寻根究底,谁还没点隐秘之事不欲人知晓?
这还没完,钟庆然又从夹层里掏出一个护身符,得亏护身符很薄,否则还不定塞得下,郑重地说道:“其他的倒也罢了,丢了就丢了,这个你一定要时刻带在身上,即便洗澡,也不要摘下,能给你带来好运。”
钟庆书接过来一看,就是普通的道观寺庙里求的护符,狐疑道:“这东西真有这么大作用?都是那些和尚道士拿来忽悠人的,这你也信?还有,这就一张经过‘加持’的黄纸罢了,浸水还不得化了?”
对于钟庆书的质疑,钟庆然笑笑,一点都不生气,正常人都是这般想法,很是耐心地说道:“没事,你平时注意点就是,遇水不会溶化。嗯,增运的功效大概能维持个一年多,到时候再给你换一个。”
就这样,钟庆书揣着一肚子疑问回了自己家。
翌日一大早,天还蒙蒙亮,钟庆然便起床。他到村口时,钟庆竹已经睡眼惺忪地等在那,旁边站着钟庆书,他们后面则是一溜的马车以及仆妇,此外,就再没人。
钟庆然唏嘘不已,堂堂一个大长房嫡支的少爷,竟被人如此看轻,可想而知,他的处境真心好不到哪去。
“瞧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精神不济,我不是说了吗,大清早的叫你们不要过来,你们偏要来受这个罪。”钟庆书话虽如此,眼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一想起此次一别,今后能不能再见面就全看天意,钟庆然眼睛都有些红了。来到大周朝大半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人离别,一时间心里噎得慌。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钟庆然上前抱住钟庆书,好一会才放开。
这下,钟庆竹也清醒了,不甘示弱地给钟庆书来了个熊抱,把凝重的气氛毁了个彻底。
瞧这三人没完没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不耐烦地催促道:“三少爷,该启程了,不然晚上估计要露宿。”
钟庆书回头冷冷瞥了一眼,瞧得那人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再一看,还是那个有些阴沉的三少爷,觉得肯定是自己眼花了,心里不屑地想到:毛都还没长齐的年纪,又长在乡下,哪可能有这般摄人的气势?
再多的不舍,也终有分别的一刻,钟庆书登上马车,看着越来越小的两个人影,仰头眨了眨眼睛,才把涩意给眨下去,尽管如此,他也没舍得关上窗帘,一直到再看不见为止。
看着自家少爷面无表情的样子,兴平没来由觉得心里毛毛的,不由哀叹道:离了河湾村,让他上哪找人来充当消火器?看来,以后他有罪受了。
钟庆书眼神轻飘飘扫过兴平,他立马噤若寒蝉,再不敢走神。待在三少爷身边,他早晚有一天会被冻死。
从小到大,玩了十来年的小伙伴就这么走了,就连素来没心没肺的钟庆竹,也没精打采。钟庆然也一脸肃容,两人谁都没说话,直到岔路口,钟庆然停脚:“庆竹,你家人也都在外面,谁也不知道他们哪天就想到你,要把你也带走,你心里有个准备。”
说完,不待钟庆竹反应过来,头也不抬地走了,只留下受到惊吓的钟庆竹在风中凌乱:要不要这么打击我,真要被庆然这个乌鸦嘴给说中,看他不回去削他一顿。
钟庆然情绪有些低沉,急需人宽慰,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摸到了简明宇家门口。他顺从自己的心意,直接敲响了院门。
天色还很早,大冬天的,也不用赶着出工,河湾村很多人家都还不见一丝动静,简家也是如此。钟庆然等了有一会,才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这么早,出了什么事?”简明宇将人让进院子,眼里写满疑惑。
“没事,我还有些困,想在你这睡一觉。”钟庆然现在没有交谈的欲望,一沾炕,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钟庆然芯子里塞着一个异世的灵魂,在这个世界生活总有些疏离感,而钟家人和他认识的仅有几个好友,就是拽住他,不让他独自飘荡的绳索。突然间,绳索松了一根,那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莫名就加强了几分。他急需用什么东西来缓解自己,便凭着感觉到了简家。
炕很大,躺个成年人都不成问题,更不用说简明宇三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