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陆迢喊得及时,还不算晚。
车厢里,秦霁与陆迢坐在同侧,肩颈端直,此刻一点睡意也无。
陆迢掀开车轩处的竹帘,让日光透进来,搭话道:“我母亲是直爽之人,长公主亦没有宫中之人那般看重规矩,是个慈祥的老太太。”
“她们见到你,只有欢喜的份。”
“我知道了。”秦霁少了拘谨,扭头去看窗外。
这里是西街,早市出来不少摊贩,隔着如织的人流,目光蓦地停在一处。
那人似有所觉,回过身,望了过来。
李思言一眼便看见了马车上的秦霁,还有她旁侧那张可厌的人脸。
两人目光相对,她怔了怔,接着便被旁边人拍肩,像是顺手一般,秦霁放下了竹帘。
便是视线也只有片刻停留。
阳春三月,柳絮飘满整个京城,纷扬如雪。
*
车厢内,陆迢抚平秦霁衣上的皴皱,俊眉微挑,“好端端地,放下来做什么?”
秦霁面不改色,“晒。”
“哦。”陆迢收回手。
长公主府。
榆嬷嬷等在外边,笑眯眯给二人带路。
“郡主先时在和长公主用饭,大爷和夫人这会儿来的正好,她们这会儿该用完了。”
穿过曲曲弯弯的廊道,路过两处假山石泉,便到了正堂。
经人通传过,长公主和永安郡主正在里面等着他们。
果然如陆迢所言,她们比秦霁想的还要宽宥,永安郡主喝过秦霁敬的茶,秀眉舒展。
长公主也接了一盏,尝过一口后笑道:“这茶叶看着像蒙顶石尖,其实是峡州的碧涧寮,无须久泡,这一盏入口有余甘,时辰恰到好处,你这孩子原来还是个懂行的。”
秦霁眼眸弯起来,“凑巧在书上见过,今日瞧着有些像,晚辈便照猫画虎试了试,您喜欢就好。”
她这副模样娴静又乖巧,长公主喜欢得紧,乐呵呵点头。“喜欢,都喜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不要拘谨。”
永安郡主接话道:“母亲既然也喝了这茶,喜欢可不能光说说。”
“还用你说?”长公主佯嗔她一眼,“这是我亲外孙媳妇,她的礼,我早就备好了。”
话音落地,旁侧的侍女行了一礼,取出一方金丝楠木的锦盒交至秦霁手中。
“长公主月前就备下了给小夫人的见面礼,只等着今日呢,小夫人快打开看看。”
“孙媳多谢外祖母。”秦霁甜声道完谢,打开了锦盒。
锦盒并不大,她以为里面应是首饰钗环之类,看清后却愣怔了一下。
这里面装的,是厚厚一沓地契,少说也有二十来张。
她慢慢抬头,眨巴着眼,很是诚恳的模样,“外祖母是要将我接出去住么?”
长公主被她逗乐,连声笑起来,永安郡主亦忍俊不禁,给榆嬷嬷使了个眼神,又有一个精致的匣子送到秦霁面前。
“母亲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永安郡主笑着转向秦霁,“你想想罢,要跟我们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