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律师失笑。
封惟见状蹙眉,“你不信……算了,我也不需要你的相信,反正我会永远等他。”
江律师确实没把封惟的话当真,“那如果,未来,你再也没等到他呢?”
封惟的身形猛的一颤,心脏骤然收缩,是啊,确实有这种可能,“……那我就孤身一人、孤独终老,反正我从小就是孤儿,我不害怕孤独。”
江律师难得见封惟情感流露的一面,幼稚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孩子,那得是多么美好的初恋,才能让封惟如此恋恋不忘?
他还想再套几句话来着,封惟却不愿多言,蜷在沙发上说胃疼得厉害,想一个人静静。
自那之后,江律师为了帮封惟忘记初恋,明里暗里牵了不少红线,无一成功,大多情况都是,对方看上了封惟,封惟却不为所动,直接拒绝,不给对方留半点余地。
2023年的春天,是封惟执业的第四年,他攒下了一笔不菲的财富,便叫上江律师,还有另外两名信得过的律师,打算成立一个律师事务所,他出资百分之四十,剩下三人各出资百分之二十。
那天四个人聚在一起,要给律所起个名字。
“禾来。”封惟提议。
江律师想了想道,“是和来的谐音吗?因为民事诉讼以和为贵?”
“对,”封惟颔首,“但它还有第二层寓意。”
他解释道:“‘禾来’和‘未来’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细看下来,只有一笔之差,未的第一笔是横,而禾的第一笔是撇。”
如果这一幕是电影,那一定是,白默的脸和他的脸交替闪现,他们相隔长达几年的时光,却异口同声,一字不差,“所以,禾来,是未来的第一笔,由横变成了撇,是未来的天平会向我们倾斜。”
最后这个名字全票通过。
新成立的禾来律师事务所在桦沣市中心,离封惟的出租屋很远,上班通勤不方便,他只好搬家。
房子又老又偏僻,本来很难租出去,现在长住的租客走了,房东懒得再找新的租客,打算干脆卖掉。
封惟这才知道,原来房东有出售的心思,他直接买下了这套房子,虽然他不住,但他也不打算租给别人住,于是这套房子就这么空着,他有空就过来打扫几次。
新房装修完毕,封惟开始收拾东西,他向来勤俭节约,打算把能带的都带过去,这不得把家里翻箱倒柜地整理一遍?
他按照计划,先去整理打包衣物。
一件、两件……收进行李袋放好,准备寄走,他的衣服不多,邮寄比搬家公司便宜。
拿到黑色风衣的时候,封惟照例叠好,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出来。
封惟低下头去,霎时间,僵滞蔓延至全身。
是一张……拍立得。
他怔愣许久,才指尖颤抖地,捡起这张他从未见过的照片,是白默站在厨房门口,探出半个被摄像头拉的变形的脑袋,用前置偷怕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封惟将照片翻至背面。
……有字。
【封惟,我把这张照片藏到你的风衣口袋里,是因为我还没见过你穿这件黑色风衣哦,感觉你穿起来会很好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呢,好期待呀!】
照片因蒙尘而泛黄,笔迹历经三年时光的洗礼,已然褪色。
——“我还在这个家里的好多地方藏了拍立得,大部分都是我趁你不留神的时候偷拍的相片,是你从来没有见过的,期待你的发现哦!”
他忽然有点,不敢再继续整理下去了。
视线漫上氤氲雾气,封惟把脸埋进双手掌心,双肩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那天他只收拾好了衣柜里的衣物就仓皇离开,像是落荒而逃。
回到禾来律所,他发现自己桌子上的、用长尾夹拼的,摩天轮和红色爱心被人拆散了,他还没来得及发问,罪魁祸首江律师发现长尾夹不够用,又伸手捞了一个。
封惟忍不住问道:“你把它拆了?”
“对啊,律所没有夹子了,我急着给法院送材料,不敢用订书针,怕被骂死,你要是介意的话,改天我再买点长尾夹,拼好了还给你。”
封惟沉默良久,“……算了。”
那是当年白默拼好了送给他的。
既然已经拆散了,哪怕江律师再拼一个还给他,那也完全不一样了。
2024年的春天,封惟去外地办案,出差结束,飞回桦沣市的机场,接机口人山人海,堵的水泄不通。
他并没有站在那里等谁,江律师这会儿正在法庭上,与对方律师唾沫星子乱飞地大战三百回合,除了江律师,不会再有谁来给他接机,封惟拖着行李箱步伐匆匆,他想尽快回家休息,他明早还有一个庭。
忽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主任,客户怎么还没来呀?”
封惟猛地转过头去,眼前的面容与记忆中的完全重合,心脏为之重重地一跳。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再等等吧!”那位被叫作主任的中年男子说,“明早开庭不要紧张,好好表现。”
“好的主任!”
……真的成了一名律师啊,封惟先是有些意外,然后,他慢慢地扬起唇角,也是,有什么困难能打倒白默呢。
他正准备上前搭讪,明早开庭的客户给他打电话,和他再一次确认需要做什么准备,封惟语速稍快、言简意赅,边说边推搡着人群,朝白默的方向走去。
他的视线紧紧追随白默的身影,生怕跟丢了,可能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烈,被注视的人终于意识到什么,朝他的方向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