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级别上较真,周彦的级别高于自己。虽市场部不止一位副总监,但周彦显然是市场部的二把手。团队带得不错,邱宇杰的冒犯侧面印证了周彦的管控能力,他能在部门里极大程度为下属兜住。从业务数据来看,部门里没人能代替周彦。
孰强孰弱,毫无疑问。
至于今天的事,是向外界表明了一件事:她现在的管理能力有问题,即使她入职并没有几天。
团队必须要听话,带的动;如果下面动不动就叫板,那么上面先怀疑她的能力。要获取认可,就要树立自己的管理权威。
这也是为什么,当一个普通员工跟上级对着干时,上级会先把所有精力用到处理这个员工身上。
但邱宇杰背后站着的是周彦。
这让孟思远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她被派来总部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她的上层,希望她做些什么。
晶莹剔透的石榴铺满在纸巾上,洒进来的一线阳光落在上面,像是熠熠发光。她抓起一把送入口中,享受着牙齿稍一触碰便被咬破而汁水四溢的清甜。
她觉得,他们是想让她来制衡周彦。
肖华回家后就冲了澡,眼瞧着都快十月了,上周还以为要降温了,今天又热了起来。
他洗完澡后进了书房,书房装饰很简单,一面书架,一张办公椅。上次搬家时已经扔了不少书,这几年又陆续添了点,但占了大半的,还是十几岁到二十出头那些年看的书,一次次搬家都留着。
这些年,书越读越少。事情太多,没心思。出差时总有许多零碎时间要打发,他只看点轻松的换脑子;假期有整块的时间,他才会去读点要动脑子的东西。
桌上倒是有些凌乱,放了台电脑,纸质文件散落在桌子四周,一支钢笔压在了键盘上。左手边放了个烟灰缸,里面堆了一半尚未来得及倒掉的烟蒂。右手边毫无疑问地放了包香烟和打火机。
肖华擦着湿头发,看到这烟灰缸时皱了眉,虽然这是他自己干的。他拿着烟灰缸去厨房倒了丢进洗碗机,又拿了另一个进书房。
他坐下时下意识拿过烟盒,抖了下发现没了,空盒被丢到一旁。香烟在柜子里,他想去新拆一盒,但还是忍住了。
今晚就看点文件,用不着抽烟。
他这一两年才把烟量降下来的,早些年最忙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工作到深夜,一边工作一边吞烟吐雾,香烟几乎成了他的一种精神寄托。抽一根,能精神许久。
现在没了那么忙,他也不能再给自己找借口。没法戒,就少抽点。
翻找文件时,他才发现拉了一份在公司,他尚未上传到云盘,也没法下载。本想着明天再说的,但那份文件上的一些数据,他想今天就确认下。
没有多犹豫,他就换了衣服,拿上车钥匙出门。
到了公司,肖华也懒得带回去,拿着笔勾画了文件上的数据,再抽张纸用背面的空白处记了几笔。
看着数据沉默了许久后,他打了个电话,让人改竞标报价,对方又跟他确认了遍,跟他说,这个报价直接会成为废标。
肖华没了耐心,问他是不是小学数学没学好,要不要重新回去学一下。
挂了电话后,他扔了手机在桌上,又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关灯离开。
在往外走去时,肖华忽然想起以前一狐朋狗友挤兑他,你这孤家寡人,回到家黑灯瞎火的就不寂寞吗。
那时他觉得甚是好笑,白天见太多人、说太多话,回到家才是清净。都别说没人了,就算是有人,他也会让对方别跟他讲话。
兴许是他闲得慌,倒是没立即回家,出办公室后,绕着这一整层转了圈。看着自己公司的办公地,他倒是想起一则真实笑话,一家公司效益不好,换了管理者后,新上任第一件事,是花了几十万把门给换了。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却是符合当事人身处世界的运行逻辑。
除了亮起的感应灯,办公区域内的灯都灭了,在夜里静到极致。
肖华脚步未停,正打算回头时,就隐约见到了前边区域的光源,是茶水间,估计是灯忘了关。
他走了过去,还未进去时,就看到了一个背影。
茶水间颇大,却只开了靠窗那一侧的吊灯。楼层本身不低,在算是灯光昏暗的室内,整面的落地窗让窗外景色一览无余。
此时已是夜晚,华灯初上,前边此起彼伏的楼宇,路灯与车水马龙的黄色灯光点缀其中。看起来,是热闹的。
一个女人站在窗前,穿着黑色的裙子,露出纤细的小腿,松散而带着弧度的发丝落在肩上。
肖华许久没有看夜景,此时他的身后一片黑暗,唯一光源来自灯与窗外。如雾里看花,夜景没了那么清晰,却也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