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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闻燕：“无事，重新做饭就好，天色不早，下碗面就行。”

苏曲打开柜子，看了看食材，“好吧。还有些青菜，就做两碗阳春面。”

“燕子，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就行了。”

闻燕颔首：“也好。”

闻燕说完，走到厨房外面，也没离开，收敛了动作，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布看着苏曲。

苏曲像是忘了刚刚的事情，利落地揉面，摊平，切成细面，青菜择好，过水焯放在一旁，然后烧大火煮面。

闻燕想，还好没事。正想转身离开，却看见坐在柴灶面前的苏曲抱住自己的膝盖蜷成一团，眼泪无声无息地掉。

也不知怎么的，闻燕突然想到以前的苏曲，娇蛮任性，手磕破了皮会扑到自己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苏伯父责骂会恶狠狠地扯人胡子，会带着闻燕卖掉苏伯父珍藏的好酒。

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自己一个人躲起来默默舔舐伤口，无声落泪。

004

吃过饭，闻燕洗碗。

彼时天色深沉，弯月如钩，星子散了漫天。

闻燕的院子颇大，后院宽阔，一簇簇嫩黄的迎春招摇，花香扑鼻，是赏月的好地方。

苏曲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坛子酒放在石桌上，又搬了两个躺椅。

闻燕洗漱完出来，苏曲已经喝成了醉鬼。

明明有躺椅，整个人却滚在花丛中，嫩黄色的花瓣染了满脸，红扑扑的脸颊湿润得很，不知是酒液，还是泪水。

闻燕将人捡起来放在躺椅上，细细一看，忍住不有些冒火。

苏曲的裸露的手臂上被划拉了好些小口子，细细密密冒着血珠。

结果还没等她收拾人，苏曲睁开眼，情绪低落，头搭在闻燕的肩上，浑身酒气染了闻燕满身，语气又浅又淡：“燕子，你说为什么我喜欢的是庄晚呢？”

“你对我这么好，我娇蛮任性你从来都依着我。如果我喜欢的是你，那该多好。”

闻燕正打算把人抱回去睡觉，闻言嗤了一声：“有什么好的？对你好的人那么多，你总不能一个个都去喜欢？”

不是心动，不是灵魂的吸引，不是说不出理由的欢喜，有什么好的？

苏曲委屈巴巴地在闻燕肩头蹭蹭，她想反驳，甚至有些生气，她想说，怎么会呢？如果闻燕一直陪着她，她只会喜欢闻燕。

闻燕那么好，那么好。

只是，总是不在她身边罢了。

可苏曲又觉得不该这样想，闻燕闯荡江湖已经很累了，她怎么能要求闻燕一直待在她身边呢。

晕乎乎的脑子半天没有转过弯，就被人捞起抱进怀里，贴心地换了舒适的姿势。

闻燕难得语气柔和：“睡吧，别想那么多。”

苏曲混乱的脑子忍不住露出个笑容，你看，闻燕这么好，这么好。

春寒料峭，又是喝酒又是吹风，第二日苏曲醒来时就着了凉。整个人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两床被子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张惨白惨白的小脸。显得可怜兮兮的。

闻燕起来摸了她的额头，有些烫，粉嫩柔软的唇失了水分，干巴巴地起着皱皮。闻燕倒了一杯温水，把苏曲扶在靠在床头。

苏曲生病的时候显得格外乖巧，整个人显得懵懵的。闻燕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也不说话，只是放下水杯，手指也眷念地勾着闻燕的衣襟。

闻燕叹了一口气，“我就去外面请个大夫。”听到这话，苏曲才恋恋不舍地放了衣袖，只是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顶着闻燕。

闻燕心软了：“我不走，只是给你煮点粥。”

苏曲这才乖乖点了头。

将人妥帖地塞进被子里，闻燕才走出房间。先在宅子边上喊了个小童去请大夫，然后取了白米煮粥。

大夫来得很快，给苏曲诊脉说是风寒入体，开了药，闻燕也走不开，只有又给铜钱让方才的小童帮忙。

等把药煎好，闻燕进屋看看苏曲，人还躺着，眉头紧蹙，睡得不舒服。闻燕把人摇醒，喂了她几口白粥，白粥寡淡，苏曲也没有胃口，咽了几口就摇头说不要。闻燕也没想让人吃完，垫垫胃能喝药就行。

药汁散发着一股苦味，苏曲倒不怕苦味。只是闻燕瞧着她可怜兮兮的，从柜子里拿了两块蜜饯给她。

苏曲拿着蜜饯，看了又看，于是意识还不清醒，突兀地往闻燕嘴巴里塞。

“燕子吃，甜甜的，你一个我一个。”

闻燕怔然，没有拒绝，只觉得这颗蜜饯格外沁甜。

喝过药，苏曲又睡下了。闻燕端了盆水，浸湿白布把苏曲额头的细汗擦去。然后把白布扔进水盆。轻轻地坐在床头，眼睛盯着苏曲，不自觉地出神。

她和苏曲是青梅青梅，从小一起长大。闻燕比苏曲大半岁，苏曲生在灿烂的夏季，见到过太多明媚的阳光，整个人也活泼讨人喜欢。

而闻燕，生在寒冬，出生那年，总是温暖的南方下了一场小雪，闻燕的性子就像那时的雪一样，淡薄又冷情。

闻燕一生中极少有牵挂，爹娘和苏曲就是她的所有。爹娘去世得早，她少有地哭了一次，也不算撕心裂肺，只是一个人跑得远远的，抱着娘给的小木剑掉眼泪。

苏曲找到了她，气喘吁吁地扑到她怀里，稚声稚气地给了她承诺：“苏曲永远跟闻燕好，苏曲永远不会离开闻燕。”

小孩子说起永远是简简单单的，因为不知道永远是多久。闻燕也是小姑娘，被承诺砸昏了头，紧紧地抓住了苏曲。

年少时过多倾斜的感情终究变了质，闻燕不敢和人说，只是愈发沉默。苏曲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怪闻燕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