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车子驶入陆羽居住的小区,停在公寓楼下。
陆羽下车,关上门前,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愿意和我谈一谈。我想——我们不是朋友,但至少也不是敌人。不对,我这么说不对,我重说一次。”
陈弦很慎重地盯着陆羽的眼睛。
陆羽说:“我们可以做朋友,但也有个前提,这完全取决于你的选择。我不能欺骗你,我有喜欢的人,很喜欢,喜欢到想和他结婚。在某些事上,我不能吊你胃口,更不能利用你。抱歉。”
“别——”陈弦自嘲地笑一下,用平缓的嗓音直抒,“没听过吗?别难过,别改变,被等待的人不需要道歉。”
陆羽再次语塞,见陈弦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愿,陆羽关上车门,“再见。”她转身离开,犹豫一番后,又补了句,“谢谢。”
没多久,陆羽听到陈弦从背后喊了一声:“成交?”
陆羽转身,盯着降下玻璃的驾驶室里黑眸闪闪发光的陈弦。
陈弦说:“我是说合作。你还没回答我。”
那个不使她难过的条件——
太暧昧了。
可她确实需要联盟的协助。
陆羽斟酌着说:“我觉得应该再改一下条件。改成——不违背我们各自的良心。”
陈弦笑一下,脸上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沉闷,他这个人仿佛没有隔夜仇,一下子就消化掉负面的情绪,露出一颗尖虎牙,“可以。我要怎么做?”
陆羽说:“你还没有亲身经历过游戏,不要贸然行动,等到真正掌握星火游戏的运营规律,我想你自己就能明白要做什么。在此之前,听我指挥。”
“好。”
陆羽思绪飞转,努力使得自己的决策不冒进也不过分谨慎,“过两天我会参加一场游戏,我不确定是哪一天,确定了通知你。那场游戏的钢琴师会‘不小心’犯个错,你需要在几分钟内攻破系统,留个钩子?或者干脆植入个小玩意,不要太激进,只有隐蔽监测数据功能的那种就好。”
陈弦想了一下,“要留个暗号,免得误伤己方吗?”
陆羽摇头,“这个攻击必须是从外部来的,也必须一视同仁。猫头鹰法庭会格外关注我参加的游戏。比之你,我有很多限制,所以由你来做会让事情简单一些。要是被他们察觉,也不要过多纠缠,捂好马甲,落荒而逃,等待下次的机会。”
陈弦不服气地吐槽:“就这么看不起我的技术吗?”
陆羽只当没听见,继续说:“我们短暂的目标是掌握所有玩家被植入芯片的序列号,这属于敏感核心数据,是蓝血掌控玩家生杀大权的资本,必然会受到重重保护。他们会像抢食的鱼一样容易受到惊吓,只要我们一靠近,他们就沉到黑色的水面下。所以,我们得缓慢推进,步步为营。”
“哦,对了。”陆羽想起一件事,“要是你通过试玩员的考核,他们会在你后颈的皮下植入芯片。我会为你准备一份替代品,你找机会调换,别被他们揪住小辫子,否则——真就是自我毁灭了。”
“你还挺关心我的。”陈弦不正经地笑着,这次,两颗虎牙都露出来,像是只黑夜里狩猎的野猫。
陆羽耸肩,两手一摊,“没办法,我是那种很照顾手下的老大。”
“说完了?”
“嗯。”
“有事联系。别打电话。见面!”车窗伸起来,在陈弦的脸消失在不透光的车窗后的那一刻,她听到陈弦极快地说了一句话,“期待下次见面,老——大——”
一起啊?
陆羽受伤的右手按指纹锁,指腹轻轻一触,力量就透过手掌压过来,肿起来的地方一阵酸刺。
“滴嘟”一声——
耳畔响起锁在门里齿轮转动的声音。
陆羽换到左手抓住门把手,把右手藏到腰后,调整几次呼吸,最后深吸一口气,元气满满喊:“tadaia!”(日语罗马音我回来啦)
门把手才转了一半,就自己往下沉。门就从里边推出来,小谢站在那条射出客厅灯光的门缝里,有一丝丝冷淡地说:“okaeri!”(日语罗马音你回来啦)
小谢眼睛下垂,目光很快扫过门把手,擦过陆羽的手,定在地上。
陆羽顺着他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球鞋,问:“干什么?”
“没什么。”小谢慢慢退进客厅里。
陆羽的身体靠在门框上,向后折起一条腿,用左手手指钩掉球鞋后跟,踢掉鞋后,用已经脱掉鞋的脚把另一只球鞋也钩下来,蹲下来,把东倒西歪的球鞋塞进鞋柜。
等在玄关的小谢盯着陆羽的一举一动。
陆羽抬头,皱眉,问:“到底干什么?”
小谢说:“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自己放鞋。”
陆羽“切”了一声,嘟囔:“我又不是托儿所里的小孩。”
陆羽从小谢身边走过,对方突然抓住她的右手手腕,将她拽了回来。陆羽像是蛇一样“嘶”了一声,脸因为疼痛而变形。
小谢动作柔缓了些,抬起陆羽的右手小臂,手腕处又红又肿,像八十大寿宴席上才能见到的那种小寿桃。他很仔细地看了陆羽的右手,又不死心地看了看左手,最后才把目光重新落在伤处,问:“你们是打了一架?”
陆羽说:“给我揉揉。揉舒服了告诉你。”
五分钟后,陆羽坐在沙发上,手搭在小谢手掌心。小谢用陆羽父母去年从泰国带回来的青草膏揉手腕。这期间,陆羽就将靶场发生的事七七八八告诉了小谢。
小谢修长的手指一边在陆羽手背上揉圈,一边说:“所以,下场游戏你要我装睡几分钟,放陈弦接触我的‘企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