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阳虽然对她无意,照顾她也是因为大哥所托,但东宫太子还不至于苛待一个孤女,吃穿用度一应照规矩来,她悄悄算过,每月的份例大概是按着侧妃的标准划给她的。
可现在,她不住东宫,亦不是什么太子良娣,陆景阳为什么要给她安神香。
温柠的眼中透着几分茫然。
陆景阳从来不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甚至全然相反。
当初,她才进东宫,尚不清楚对方的脾性,又怕出错犯了忌讳,几乎什么事都要请示过对方才敢做。
她仍记得有一回小心翼翼去问时,陆景阳看她的眼神,冰冷凉薄,不近人情:“温姑娘若是有别的心思,趁早打消为好。”
她当时没懂,等回了院子反应过来,顿觉羞恼,偏偏又不能做什么,最后抱着素心狠是哭了一场。
再之后,她遇上事再没去找过陆景阳,能避就避,实在不行,便问东宫里的老人。
可现在,陆景阳为什么会管她?
若要说请太医是因为皇上看重她,那安神香是为了什么?
东宫的安神香是特制的,是宝华寺的僧人做来给太后治头疾的,还是太后疼爱陆景阳这个皇孙,才特意命宝华寺多备一份,留在东宫。
如今太后不在宫里,就只有东宫有这样的香料,该十分珍贵才是。
温柠想不通。
她咬了咬唇,看着八角香炉出了神,直到外头的冷风在窗框上拍出咚咚的声响,才微微打了个颤,清醒过来。
素心晃着手问:“姑娘在想什么?怎么一声不吭的。”
温柠没有反应,纤长的眼睫一点点落下,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是她想岔了。
她只见过几年后的陆景阳,便以为对方一直是日后那副冷漠薄情的样子。
但其实并不一样,如今的太子殿下才十七岁,还未弱冠,骨子里的矜贵高华一直都在,却并非像几年后那般高不可攀,眉眼间的冷霜还未完全冻住。
温柠心口噗通噗通,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几乎一瞬间,眼中迸出一道精光。
尚可接近。
这四个字瞬间占据了温柠的全部心神,再填不下其他想法。
重生以来,温柠第一次有如此清晰坚定的念头——她要做陆景阳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个念头甚至盖过了讨好魏临帝。
魏临帝再过不了几年便会沉迷于修仙问道,虽未退位,但朝堂上的事大半都是陆景阳在管,太子监国,名正言顺。
她是见识过陆景阳的手段的,也见过对方勤政的样子,几乎称得上是夙兴夜寐,宵衣旰食,魏临帝留下的那些窟窿,是陆景阳熬着长夜,一个个补好的。
虽然前世温柠没等到陆景阳登基,但她坚信对方会是个好皇帝。
有什么比亲近未来天下共主更值得的事情吗?
没有的!
温柠目光灼灼,恍若瞧见了世间罕见的珍宝。
前世,她在东宫住了两年,在陆景阳跟前称得上特殊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陆焕,哪怕只是与旁人不同了几分,但这就够了。
在未来天子的心里留下一点位置,无论多少,都可保她一世荣华富贵。
毕竟,皇上金口玉言,说过太子是她哥哥。
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怎么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