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走,一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距离拉远之后,那个靠墙闭眼的沈亦身上疏离感更甚,仿佛浸在无边凉月里,和周围的一切都剥离开来,自成一隅。
……结果再看看身边这个,简直幻灭!
两人一小孩拖拖拉拉来到了昨晚的悬崖下,最后糖水罐子还是没能拗过沈亦,掏出了那把[下雨必不淋湿伞]。
那本是用来平均两人状态的情侣伞,结果被糖水罐子用得像狗绳,沈亦就是那只一路狂嗨的傻狗。
白天的城堡没有夜晚那样防守严密,糖水罐子寻了个间隙带着沈亦进去,两人连道具都没用。
从守卫的情况其实也能看出来,玫瑰国难怪没资格和蔷薇国硬刚,连国王所在的城堡都这么松懈,其他次重要的堡垒只怕更加不堪一击。
白天的城堡没有夜晚那么神秘惊悚,但因城墙附近修剪整齐的侧柏遮住了光线,依旧显得有几分荒凉,绕过花园里巡视的守卫,两人靠近了城堡主楼,这才听得见里面传来仆从们收拾打扫的声音。
沈亦用人鱼雕像迷惑了一个端着洗脸盆的男仆,让糖水罐子打晕了拖到角落的储物间里,扒了对方衣服自己穿上,端着水盆朝着国王起居室的方向走。
糖水罐子当然不必这么麻烦,他身上的装备极为高级,可以直接改换成城堡仆从的服饰而不必找人,两人一前一后往国王的寝宫走,无心则是仗着人矮,一有人过来就往犄角旮旯里躲。
幸好哪怕是城堡的仆人,也不见得认识每一位仆从,并且所有人都脚步匆匆,仿佛因为玫瑰国王子即将参加城堡宴会的事情十分急躁,没人闲着打量沈亦两人。
国王的卧室没有关门,里面传来一些嬉笑暧昧的声音,沈亦下意识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窗户,确信现在还是下午两三点钟,这国王过得比他还悠闲。
等等……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要水?
沈亦好像突然明白了路上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都不跟他说话的原因。
糖水罐子也明显想到了,脸色微微黑了一下,但比起要水这件事,他考虑到了更多:“我们不能就这样进去!”
如果国王要水真是为了荒唐事,那这个送水的人要么是极为信任的人,要么是送一次、无一次的人。
而根据来往的每个人都不认识沈亦这张生面孔来看,这个原因很可能是后一个。
可即便是白日宣淫,国王也顶多是名声上难听了一点,没必要杀掉每一个送水的人吧?
糖水罐子直觉这里面不对劲,但没等他想明白,里面国王的贴身护卫已经打开了大门,见到沈亦二人,表情没什么变化:“国王在休息,水送进去吧。”
沈亦端着水,目不斜视地往前方床榻走走,步伐与之前一样平稳,嘴唇微动,用一种只有糖水罐子能听到的气音道:“完了,我们是他床上的下一个。”
任务升级
“是水来了吗?送过来吧。”
厚重的天鹅绒挂帘下,一个人影若隐若现,但由于角度原因,沈亦什么都没看清。
他垂着头,低眉顺眼地往国王床榻上走,盆中的水泛起涟漪。
就在他即将走上前时,一阵闷哼声响起,沈亦抬起头,只见糖水罐子一针扎在国王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握着弩箭直指床上那名看不清相貌之人的眼睛。
“别乱动,也别乱叫,懂吗?”糖水罐子压低声音,眼神不似平时含笑,拿着弩箭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枪支,抵在床上人额前的会是一把黑色手枪。
“知道公主的地牢在什么地方吗?”糖水罐子脸上无一丝笑色,冷冰冰地问。
那人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冷汗冒下来,脸色苍白地哆嗦道:“公、公主?是那枚死星吗?”
他刚说完,感觉弩箭离眼睛又近了一点,急急忙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国王陛下与我说过,他说他将死……将公主关在了一个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还说那里尤其适合星命不祥的她,能每晚看见自己的星星。”
“自己的星星?”糖水罐子面无表情地重复。
“就是死星……就是月亮升起时,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占星术师说这样的星位会给高居孤寒之处的明月带来不幸,明月指代的就是国王陛下,所以他才把她关起来!”
“城堡里能同时看见月亮和星星的地方不多,仔细找找应该能行。”
沈亦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的地形图,在一旁补充着,看见这位吓得六神无主的侍卫连连点头,眼中露出一抹隐藏的庆幸。
庆幸?庆幸什么?庆幸自己知道国王不少事、救了自己一命吗?
还是说……庆幸一些他没能看见的东西……
沈亦的视线落在侍卫手背的红色小痣上,脑海中顿时闪过一只相同的手,在糖水罐子即将放人之际,夺了弩箭将人按了回去:“你是王后的弟弟!你也是王室中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公主关押在哪里?”
沈亦的话音刚落,就见侍卫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大声喝道:“有刺客,来人!”
“麻烦了!”
糖水罐子眉头一皱,一手刀击晕了侍卫,眼神犀利扫视,迅速将床上帘子拉下来,遮住了两人身形。
接着,他带着沈亦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身后是纷沓至来的铿锵脚步声,隐约还听到了几声“陛下”、“殿下”之类。
窗户底下是三层楼的塔楼高度,糖水罐子手中凭空多出一把钩索枪,枪中射出绞索,钩爪牢牢扒住了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