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樱最先移开目光,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
“走吧。”
两人沿着通道往前走,通道很狭小,最窄的地方姜扶雪只能依靠侧着身从中间挤过,狭小的通道最容易让人感到窒息,甚至不敢深呼吸。
“师兄。”闻樱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姜扶雪停下脚步,静静听了一会儿,忽然道:“有东西在地下爬,往我们这边过来了。”
其声如雷,窸窸簌簌。
“师兄,爬上去。”闻樱话音刚落,整个人就侧过身,以灵力相佐,悬空贴在甬道侧壁。
甬道本就狭窄,如此一来,两人靠的极近,身体免不了接触一二。闻樱倒无妨,她全部的神思都放在甬道深处,神经紧绷,格外专注。反倒苦了姜扶雪,他深吸一口气,侧过脸,唇微微抿起。
火折子在两人之间散发着暖意,将闻樱的睫毛都照的格外清晰。
那声音越来越近,爬的速度非常快,听的人头皮发麻。
“是虫垤。”闻樱的声音忽然响起。
借着灯火看去,只见从黑暗处爬出无数只虫垤来。每一只都有半个手掌那么大,背壳油亮,触须粗壮,成群结队,密密麻麻地往出爬,仿佛根本看不到尽头一般。
“想来是感受到了风口,才结队往出爬。”姜扶雪道。
闻樱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一眼,方才那一瞥看的她寒毛直立。她刚想说烧了吧,就发现姜扶雪已经用了火咒,烈焰如星火洒落,落在虫群中,向两头蔓延而去,形成一条来去看不到尽头的火龙。
虫子被燃烧的时候,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照彻两人的面容。
闻樱怔住了,看着姜扶雪的面容久久没说话,黑润润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姜扶雪知道,闻樱害怕虫垤。别的虫子她都能视而不见,唯独虫垤,更别提每一只都这么大。从前两人住在晚舟渡,闻樱看见虫垤,总要吓得跳到他身上,指着那指节大的虫子嚷着:“姜伞,烧了它!”
所以他看到虫子的那一刻,就这么做了,多年来的习惯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他的骨子里已经写满了沈稚鱼三个字,她的习惯,她的喜怒,就像永远无法消磨的令咒,深深刻在他骨子里。
姜扶雪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曾经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约莫八尺多的虫垤,和一百八十只虫垤,你选哪一个?”
八尺多?!
那岂不是就比姜扶雪矮一些?闻樱毛骨悚然,更是匪夷所思:“如果一定要做一个选择的话,这和让我选择去死有什么区别?”
说罢,闻樱奇怪地看着他:“你选哪一个?”
姜扶雪思忖了一会儿,同她道:“我选八尺多的。一只和一百八十只我还是分得清的。”
闻樱面色一言难尽:“若是真有那一天,我定要选择和你在一起。”
身下的虫垤已经燃烧成灰烬,闻樱跳下去,重新往里面走。这次没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道路豁然开朗起来,闻樱停下脚步。
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宽阔的山谷,山谷环绕着一片白茫茫的水域,雾气如仙境缭绕。
在山壁之上,突兀地雕刻着一条庞大的蟒蛇,与整个山谷浑然一体。蛇皮虬结,纹路栩栩如生,蛇眼阴冷黢黑,尖锐蛇头直冲两人,仿佛下一刻就会吐出蛇信子。
闻樱可能只有这条蟒蛇的眼睛那么大。
不,也许不是蟒蛇。
“是夔龙。”姜扶雪想到进入这道门时,青铜门上刻着的夔龙纹,再看面前这蟒蛇,便觉得也没那么像印象中的蟒蛇起来。
闻樱在蛇身下找到一座被蛇掩映的石碑,拂去石碑上的尘土,勉强能辨认上面刻了密密麻麻的字。
姜扶雪看不懂。可闻樱看到那些字的一瞬间,就好像有一座钟在脑海重重的撞了一下。她低声道:“是令咒谶言。”
千年之前,令咒修士飞升,为此间降下谶言。谶言所述,自这片大陆存在以来,神便在无形之中操控着一切,制衡着人、修、魔三界的力量,每当有一方被打压时,神便会派出自己的化身,帮助这一方重振旗鼓。
眼前这块石碑,就是那位令咒修者的预言。她在预言中看到了这块石碑,并将上面的文字进行了转述。
“所以,那位前辈说的是真的。真的有神的化身行走人世,可为何神不在为锁灵渊降下神谕?”
姜扶雪道:“也许是神认为,锁灵渊根本不需要神谕呢?”
闻樱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剧烈的摩擦声。
花瓣
声音响起的瞬间,闻樱便抬头看去,只见两人头顶的夔龙移动了方位。她看着夔龙,皱起眉头:“刚才这玩意是这样的吗?”
“不是,它在移动。”
仿佛是在证明姜扶雪的判断一般,那条夔龙顷刻之间活了过来,盘踞的蛇身飞快的攒动,鳞片枚枚拥挤着,发出哗啦声,蛇头高高扬起,一条有八尺多的蛇信子猛然吐向两人。幽深绿色的细长瞳仁紧紧锁死在两人身上,浑身散发着青铜色泽。
它猛地将蛇头拍下,带着凛然灭世的气势。几乎是一瞬间,闻樱推了姜扶雪一把,自己则向另外一边躲开。
蛇头轰然落地,尘土碎石纷纷扬扬。
这只蛇活了。
闻樱在地上滚过一圈,咳了两声,从地上爬起。这地兴许得有个几千年的历史,尘土积了寸厚。
可她顾不上身上的土,目光一寸不让地紧盯着面前这条龙,从身后将龙渊剑拔出,浑身筋骨催拉到极致,已经准备好大战一场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