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说道:“我说是妖,她们就是妖。”
他转身,将宁红玉以不可抗拒的姿态一把拉入怀中,揽着娇柔的女子,御剑离去。
顾其渊深深看他们一眼,似乎要记住今日之耻一般,方才随仙尊离去。
阳光斑驳的碎在少女脸上,轻柔的风拂过脸颊和额前碎发,耳边还似有母亲思念女儿的哭泣声。
明明差一点,就差一点,她们就能如女儿盼望的那样,过上属于自己的新的生活。
闻樱轻轻落下眼睫,迎风淌下一滴泪来,她微微垂首,任由这滴泪滑落。
姜扶雪的手紧紧攥住她的肩膀。
另一只冰凉的手以强硬的姿态,将她攥紧的拳头一寸一寸掰开,包裹在自己手心。
闻樱的掌心已经满是指甲印痕。
她在克制,克制灵魂深处喧嚣的杀意。
《葬花吟》完。
丹霞峰,轻水居。
顾怀若支倚着脑袋,斜靠在坐榻内,眼睑微垂,面色不虞。
顾其渊跪在下首,身子笔直,低着头,背影倔强。
两人许久没有开口,顾其渊就这么跪着,顾怀若一直未叫他起身。
宁红玉揭开金玉香炉,添了紫檀进去,飘渺的香味素有凝神静气之效,顾怀若目光跟随着她,幽深澹澹。
待到安置好香炉,宁红玉脚步轻盈,婷婷袅袅登至上首,站到顾怀若身边。
男人伸手,将她葇荑握于手中,怜惜:“这些粗活让门内侍从来做就是,何须你亲力亲为?你的手可不是拿来做这些事情的,这双漂亮的手自有别的用处。”
他将宁红玉的手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摩梭,指尖在少女粉嫩掌心勾弄。
小师妹红了脸,眼睫惊慌颤抖,如振翅欲飞的蝴蝶,垂下脑袋,没敢看男人幽深的目光。
恰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横插进来,打断两人旖旎氛围:“父亲,我知道错了。”
顾其渊抬头的同时,顾怀若松开宁红玉的手,神色不悦:“你可知你错在哪儿了?”
“我们在找桐花村的路上荒废了太多时间,慢了他们一步,出来时更不该与他们动手,让您颜面无光。”
顾怀若挥挥手,示意宁红玉先出去。
宁红玉在顾怀若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自有自己的相处之道,她福了福身,“弟子去准备些茶点,等下再来。”
她盈盈一拜,转身离开了轻水居。
路过顾其渊身边时,顾其渊轻哼一声,将眼撇开。
正殿大门被人关上,顾怀若面对宁红玉的那点柔情收敛的一干二净,冷淡道:“蠢笨无能是你第一罪过。连几个刚入门的弟子都比不过,你不觉得羞愧吗?你在我门下学了多少年?我把多少内门秘术传授于你?又给了你多少法器灵宝?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被他们压着打!将我的脸丢尽!”
“那几个人中,林妙音自不必说,向来不如你。她旁边那腰挂折扇的女子更是手无缚鸡之力,无非咒修辅修而已,不足为虑;那看起来年岁尚轻的少女一看便是入门没多久的新秀,只怕剑术也才掌握了寥寥几式,更是没必要畏惧,这种人给你练手都不配,你竟然在他们面前丢份,实在让我失望。”
“儿子并没有与她们交手,与儿子动手的是那位男子,他剑意磅礴,灵气充盈,实力深不可测,儿子一时轻敌,才中了他这小人的算计。况且儿子也并没有真正输,最后只不过是被息华仙尊横插一脚而已,否则,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顾怀若沉吟,指尖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轻点。
许久,他抬手:“罢了,你先起来吧。”
“是。”顾其渊扶着膝盖,沉默地站直身子。
“那弟子一看便不是什么新弟子,不知管絮从哪里搜罗来的人,那几个女人修为尚浅,倒是不必放在眼里,也就这名男子一人值得忌惮罢了。剩下的几人想必在境中也是凭借了他的东风,才能从桐花村全身而退。”
“既然是几个依靠男人的废物,你也不必太过上心,只是今日之事,以后不要再有。除非你觉得能将对方压制到底,否则不要轻举妄动,给为师净找麻烦。为师不是怪你跟他们动手,而是怪你没从他们手中讨得好处,你若是能将他们压着打,为师反而还会夸奖你。”
“儿子明白。”
“别总是明白,明白。你要去做,而且样样都要做到最好,别辜负了为师为你所做的谋算。”
见顾其渊点头,顾怀若似是想起什么,问:“那男子夺走你的剑穗,是什么剑穗?又是什么来头?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有了值得你这么宝贝的东西,令你如此失态?”
顾其渊一顿,低下头掩去眼底神色道:“普通凡物而已,只是他抢走儿子东西这个行为实在挑衅,儿子觉得不能在他面前丢份,才与他动手。”
“很好,为师从前也算没有白教导你。”
顾怀若没有再问下去,转而交代道:“问世之中,讲究公平公正,为师不能太过偏私,你已经错过桐花村,接下来金陵城这件事,好好放在心上,别再让为师失望,防好那个男子,把事情做好,否则不必再来见我。”
“是。”顾其渊道。
顾怀若见他如此听话,语气也缓和少许:“你呢,身上可有伤着?”
“儿子无碍,不知为何那男子并未用尽全力,对儿子多有避让,想来是畏惧父亲威严,不敢真对儿子动手。只是儿子很好奇,那男子叫什么名字?”
“据门下弟子所言,是饮冰楼新招没多久的凡人,姜伞,字扶雪,听起来似是无名之辈。但,”顾怀若一顿,恹恹道,“只担心此人和周策有关,周策素来和管絮蛇鼠一窝,成日厮混,又常年避居他地,关于他现在是何境界,有没有收徒,我也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