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和贺知章,都是张说一力提拔上来的“文学派”骨干;
而宇文融、李林甫则为“吏治派”。
这两派的治国能力并无高下,区别在于文学派恪守士族道统与责任感,忠于皇帝,却更忠于体制,在某些情况下皇权需要向他们的“道”让步。而吏治派就是绝对的皇权狗腿奴才相了。3
从内心来说,当今天子甚爱文学派,也更需要吏治派。
只可惜,宇文融与张说党一贯不和。两方结党相争,陛下因此一度不喜,并将两拨人都贬官外放。
直到去年,不知出于何故,才又把这群人一个个都找了回来。
李白想到主意,阿寻却不太明白,七娘就更是莫名其妙啦。
李白挑眉看着七娘,猜想着这孩子或许有天然的政治敏感度。见他们都好奇,便也不刻意隐瞒,毕竟有些事还得阿寻他们亲自去做。
他起了个话头:“宇文融这几年检田括户,主要有两个主张。一是不追究逃户罪责,允许他们就地附籍。二就是经济上给予逃户优待,免除六年赋税,但需要先交一笔‘轻税’。”
七娘问:“有多轻?”
毕竟安陆农户宁愿当佃农的事儿还历历在目。
李白摸摸鼻子,说到这也有些底气不足:“每丁征收一千五百钱,按人头算的。”
七娘和阿寻同时睁大了眼:“这么多!”
“都当逃户了,哪里能有钱交轻税,我看它一点也不轻。”阿寻闷声道。
“症结就在这里了。轻税虽然比均田课丁赋税轻松许多,但对逃户来说还是负担太重。所以,括户初期,逃户的人口是成倍增长的。”李白喝了口茶,继续道,“宇文融的括户变革是从关中开启的,病坊内少不得有人因为他才落得今日这步田地。”
阿寻脑中似乎闪过什么,追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七娘兴奋拍桌,抢答道:“我知道我知道!”
李白有意试探七娘是否在这方面真的有些天赋,便示意她来说。
七娘乐呵呵:“一件事情,咱们太弱小无法解决的时候,就要把它闹大,把矛盾牵扯上都不敢惹的巨头,自然有人帮我们解决啦!”
李白忍不住抚掌笑了。
同时心想,七娘是如玉真公主所说随了亲生阿耶,还是自己教导有方呢?
宇文相公风尘仆仆从东都赶回来。
甫一回京,还没进城门,就被一伙暴民蒙了麻袋胖揍一顿。
等他摘下麻袋,只瞧见华严寺悲田养病使的牌子留在地上。
宇文相公与张说党斗,与宦官内侍也尿不到一个壶里。毕竟都是陛下的狗腿,宦官对吏治派的威胁性是不容忽视的。
宇文融捏着牌子,脑中将近日京师宦官的趾高气昂回忆一番,然后把帐记在了内侍杨思勖头上。
他要进宫面圣,痛陈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