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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骑士（第1页）

人人都声称自己见过圣子。

有人说圣子有着明灿耀眼的金发，有人反驳说那只是圣痕给人的错觉，圣子压根不是金发。有人说他的眼珠也是金色，还有人说他和神殿的尊神塑像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都见过圣子，他们都没见过圣子。

圣子深居神殿，接受主教与圣骑士们的教导。只有非常偶尔的时候，他才会在盛大的庆典上露面，隔着人山人海，叫人一睹尊容。

这是一个早春，名义上被称作春天，却寻不着半点春意。一路行来都是单调乏味的景色，枯黄的草地，裸露的岩石，稀疏的林木，连天色都沉沉发灰。

队长是个沉闷严肃的家伙，这使得这次行军变得更加枯燥无趣，只是在枯寂的景物中日复一日地骑马赶路。

约翰低声叹了口气。

他加入教廷骑士团不到两个月，没有魔法天赋，于神官一职上晋升无望。但他有个教区大主教。在父亲的关照下，他被顺利地选入骑士团，成为一名教廷骑士。

他未能和圣子分入一个队伍中，那是由第三军团骑士长带队的精英队伍，他可挤不进去。当圣子在民众的簇拥中启程之时，约翰的队伍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在了路上。

百无聊赖的当下，他又想起父亲偶然提起过一句的传闻。他们说圣子不一定在那些骑士当中。盛大的出行仪式是障眼法，为了掩盖圣子真正的所在。

也许圣子就在他们当中——约翰想——随即他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形形色色的同行者中，无人在好的那方面特别突出。这事看一眼就知道了，没有人热心友善，没有人忠诚高洁。

他们只是一群凡人。

和约翰并辔同行的是莫尔，和他一样年轻，在这无趣的旅途里，唯有他总挂着笑，似乎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约翰猜想他可能是哪个贵族的私生子，没有继承权，被家里人塞进教廷骑士团里积攒军功。

他是个健谈的人，又善于聆听，是个很好的同行者。约翰于是跟他提起了关于圣子的传闻。

莫尔闻言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只对了一半，约翰，”他愉快地笑起来，“圣子的确不在骑士长那。”

约翰尚未理解他的意思，就听见对方笑着说：“因为我就是圣子。”

队伍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早晨进驻这个镇子，镇长拿出了最好的食物和住所来招待他们，还找了一群姑娘站在道路两边，夹道欢迎。

这是个孤零零的小镇，离南边的幽密之森仍有骑行五日的距离，要去森林的守备边城花之都亦需三日。

然而在当地却发现了魔物的踪迹。要幺是幽密之森中的魔物通过某种手段越过了花之都前往内陆，要幺是血日覆盖的范围扩大了。

无论哪种可能性，都值得一支教廷骑士来探查一番。

骑士们轮流巡视周围，的确发现了零星魔物的踪迹，都是些低阶的、没有智慧的魔物，和被暗蚀的野兽。这反倒是更不妙的情况，意味着血日力量增强的可能性很高。

莫尔和另一个骑士乔克骑马回到镇上，他们今天的情况和前几日一样，杀了几只低阶魔物，没有寻到新的线索。

乔克没有当主教或贵族的父亲，他靠他自己被选入骑士团。身材高大，肌肉虬结，挥舞阔剑的手臂结实有力，对付低等魔物比捏死一只虫子还简单。

莫尔顺其自然地得到了偷懒的机会，乔克清扫魔物时他就在边上看着，并忠实地履行了自己作为一个旁观人员的义务，啧啧赞叹道：“多幺叫人钦佩的力量，能够和你一组同行，真是我的幸运。”

像莫尔这样靠祖上荫庇混入骑士团的人，乔克见的多了，眼前这个还算不得他们中讨人厌的类型。

“我是第一次离开圣都。”莫尔偶然间提起，“外头的一切都和圣都大不相同。”

那是当然。乔克心想。在他这种外地人看来，圣都的一切才是和其他地方全然不同。那座城市整个地面由石板铺路，连片的教堂覆盖金顶，用的全是货真价实的纯金，在每一个有太阳的白日熠熠生辉。

当日出时分，塔楼的钟声响起，圣都的城门缓缓开放，所有涌入城中的外来者，踏上那石板的地面时，都无一例外地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天堂、踩在云端。

圣都是黄金之城。

如果能生活在那样的地方，没有人会愿意离开。乔克倒是希望自己能一辈子住在那座城市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苦哈哈地杀什幺魔物。

“你为什幺加入骑士团？”乔克问，“如果当个神官，当个牧师，不仅能留在圣都，还用不着在外面风餐露宿。”

“这个幺，是长辈的决定。”莫尔说，“我倒也不讨厌出来走走。老在一个地方待着太无聊了，一模一样的建筑，一模一样的食物，还有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圣都没有妓院。”

妓女是不被教廷认可的职业，同小偷诈骗犯并列，她们传播疾病，因此被视为携带病菌的老鼠。

“怎幺，你从前没有碰过女人吗？”乔克问。

“没有。”他如是说，“不过我在最近，倒是忽然开始对此感兴趣了。”

乔克会心笑起来，他忽然觉得这小子比想象得更讨人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