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这把剪刀不行!”她信誓旦旦地说着,匆匆忙忙跑走了,只留下一句,“我去借个好用点的工具,马上就回来!”
她的承诺兑现得飞快。义勇的应答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看到她向自己跑来,浅色的长发飞扬在风中,如此轻快。
带着几分得意似的,她举起手中的日轮刀,朝他用力晃了晃。看来这就是她借到的“好用点的工具”了。
日轮刀握住了一把日轮刀,听起来着实有点奇怪,但实际上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这把刀是向炭治郎借的。听说义勇要剪短头发,他也好奇地来凑热闹了,看来是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刀变成理发工具。
“以前炭治郎你的头发还是被我弄短的,现在倒是要用你的刀来修理义勇的头发了!”绀音想起了这桩了不起的巧合,“人们总说的‘风水轮流转’,肯定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吧!”
风水轮流转,这好像是个贬义词吧?
义勇暗戳戳琢磨着,倒是没把这话说出口。他只觉得后脖处又传来了凉飕飕的阴冷感。
梗着脖颈,勉强用余光瞄了瞄,绀音早已经抽出了日轮刀,压在他的头发上,锋利的刀刃明晃晃正对着他的后颈。要是再用点力,这把可就要砍到他的脖子上了。
“把刀反过来。”他指正着,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是鬼。”
这句稍稍别扭的话,大约要在脑海中转三圈才能理解透彻。绀音赶紧翻过手中的刀,叽叽咕咕的声音像是抱怨:“你要是怕我砍断你的脖子,就直说嘛!”
“……”
义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但他想表达的意思确实和绀音说得一样。他只好沉默,任由绀音继续拉扯着他的头发,而他依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不过她的注意力已不全在他那头令人失望的长发上了。
不知是好奇还是怎么的,也有可能是从未真正握住日轮刀,绀音总盯着手中的这把刀看,仿佛炭治郎的刀真有这么有趣。
“真好啊——”盯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发出感叹,却是一副无比伤感的模样,耷拉的嘴角快掉到地上去了,“炭治郎的日轮刀又长又好看,还完整无损,根本没断。真是太好了!”
绝对是故意的,她在“完整无损”这几个字上咬了重音,重得几乎都快化成石块,狠狠压到义勇脑袋上了。一边说着,她还偷瞄了他好几眼,试图从他板板正正的脸上找到一点愧疚或是无地自容的痕迹,可惜却连半点多余的情绪都没看到。
这个榆木脑袋,看来压根就没想起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过!
绀音恼了,气呼呼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个鬼脸,丢下阴阳怪气的一句:“我还不如当炭治郎的刀呢,这样就不会惨兮兮地断掉了!”
“要是变成炭治郎的刀。”义勇诚实地说,“你断裂的次数会更多。”
如果炭治郎不在场的话,这段好似旧酒装新瓶的对话估计会以绀音不服气的“哼——!”一声告终。
但问题是,炭治郎就在这里。
气氛僵硬了。绀音的手抖得厉害,连带着整个身子都颤颤巍巍了,真不知道是羞耻心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在作祟。
要是再这么抖下去,刀都快拿不住了。她攥紧拳头,把手中的长发和日轮刀抓得紧紧的,可看起来,反倒抖得更厉害了。
尴尬的沉默弥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她气恼的控诉打破了。
“明明就是你没教好师弟才对吧!”她恼怒地一甩手,“炭治郎肯定是被你带坏了,所以才会把刀弄断的啦!”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义勇真想这么说。
还来不及开口,他忽然感到拉扯在脑后的那股力量消失无踪了。轻悠悠的脑袋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然漂浮起来,轻得几乎不真切了。
而在这轻飘飘的感觉到来之前,他记得自己听到了格外光滑的“沙啦”一声从耳旁传来。绀音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和刚才一样,她的左手依然拢着义勇的长发,右手上还拿着炭治郎的日轮刀。
但是左手的头发已被切断,右手的日轮刀还沾着发茬。
至于眼前义勇的后脑勺,像是被斜斜切断的一茬高草,左半侧地发梢短得几乎捏不住,右半边又长长地戳着脖颈,长短不一地混杂着,难看到根本不想多看。
于是绀音默默闭上了眼。
好像闯祸了。她想。
她的良心
感觉空气好冷,明明今日阳光正好。绀音猜想,这肯定是因为自己已经凉透了,所以才会心慌到抖得不行。
本就硬梆梆的躯体,悄然之间好像变得更加僵硬了,在不自觉的微弱颤抖中发出嗡嗡的声响。要是抖得再厉害一点,她说不定都能与此刻的风声一起共鸣了。
也许是心虚在作祟,或是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合适的应对方式,她总忍不住偷偷打量炭治郎的表情,向他传递着求救讯息。
巧合的是,炭治郎也在偷摸摸看她——并且同样想要向她求救,明明他并不是那个剪坏义勇脑袋的罪魁祸首。
面面相觑,尴尬到极点的两个人连半个字都挤不出来,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义勇才好了。
对于自己的后脑勺究竟发生了一起怎样的惊天事故,直到此刻义勇都还浑然不觉,不过盘绕在背后的诡异寂静多少让他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他默默地在原处呆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半点动静。估计是错觉,他怎么觉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