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程瑶和王文静都笑了,“这是袁恭的口气,问题是,你什么时候长大呢?跟你娘似的,那就永远长不大了。”
囡囡没太听懂,可张静安就有些恼了,“有你们这样说话的呢?当着孩子埋汰我吗?”
程瑶和王文静都笑而不语。
程瑶的儿子刘冠就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住地看着她们。
程瑶在广州,当真也没什么朋友,他更没有见过母亲如此的欢快愉悦,就像他没有见过袁谨这么活泼爽朗的小哥哥,袁熙这么娇嫩美丽的小姐姐,还有袁敦这么温软可爱的小弟弟似的。
刘冠是个乖巧而沉默的孩子,作为靖江王的嫡长子,今年五岁的他,就不免有些太过乖巧羞涩。
他小心翼翼地给漂亮的小姐姐袁熙夹了一块雪白晶莹的鱼肉,就被小姐姐问到了脸上,“这是什么鱼?”
他不知道,他身边的内侍就提醒,“世子爷,这是石斑。。。。。。”
刘冠还没答话,袁熙已经跳到了张静安的怀里,“娘,是那种会咬人的鱼。。。。。。”昨天袁恭带他们去看了码头,有人刚钓上来的石斑,圆头阔嘴,嘴里都是尖牙,吓得袁囡囡不轻。
刘冠筷子里的鱼肉也被她吓得掉到了桌上。
张静安把袁囡囡抱起来,打也不是,训也不是,只能叹气,“都被袁恭宠坏了,我把她送给你吧,我是教不好了。”
家里三个孩子,袁恭最喜欢囡囡是绝对的。囡囡也最娇气,最矫情,她毛病越多,袁恭就越心疼她,都成了恶性循环了。
好一番安慰,这才将囡囡安抚好了乖乖吃饭。各自都是当娘地,总要将孩子都喂好了,才能安下心来说话。
刘冠是小主人,虽然还有些羞涩,可是还是带着小朋友们一起去逛花园了。他和袁谨手牵着手跑在前面,囡囡让奶妈抱着,牵着弟弟牛牛儿的手跟在后头。
袁谨和刘冠跑一会儿,就停下来等着弟弟妹妹追上来,然后再跑。
真是时光荏苒,一转眼,六七年过去了,她们再一起饮宴玩耍,孩子都满地跑了。
张静安和程瑶都嫁了人,就只有王文静还单着呢。
比起在京里开新月行的日子,王文静是更瘦了些,王文静自己却不承认,只承认自己更黑了些。她现如今经常自己出海,远途的一年也要跑一次,最短也要跑到马六甲,日嗮雨淋的,自然就要黑一些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爹在四年前饮酒之后突然倒地,就这么去了。过继来的儿子十分不顶用,两下就被人挤兑掉了市舶使司的差事,王家的生意,现如今就靠她撑着。
一撑这么多年,自己的亲事,不免就有些耽误了。好在程瑶和靖江王都在广东,在他们的帮助下,王家还是广东一霸,没人敢小看他们。
不过王文静也宣布,“我也准备嫁人了,只是我嫁人就不好请你们来,等我嫁完了,再带来给你们看吧。”
坦坦然的,让张静安羡慕。也有几分诧异,这是要嫁什么人啊,连观礼都不请她们?
程瑶知道是谁,可她却不知道,就不免要追问几句。
说来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王家的生意一向是跑伶仃洋往西南马六甲做香料珠宝药材的生意。而且王家实力雄厚,船队也庞大,往往数十只大船结伴而行。船上更是装备有火铳力士,等闲海盗根本不敢打王家船队的主义。就是一般的倭寇,看到王家的船队也要绕着走。
偏偏就是有一次特别不巧,船队在过台湾海峡的时候遇到了风暴,船队被吹散,就是王文静乘坐的那首大船风帆断裂,顺海潮一路往东,竟是被漂到了琉球的南边。
那边可是倭寇肆虐的地方。
关键的问题是,王文静的船落了单不说,风帆还出了问题。
风暴一过去,这就发现,自己竟然落入了一干倭寇小船的包围。
倭寇船小,质量也不行,但是他们秉性凶残,就是以抢劫杀戮为业,而且更擅集体作战,落单的大商船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到嘴的肥肉,简直吃得不要太舒爽。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要是大船还有动力,都会做誓死一博,可船要是没有了动力,那么拼死一搏也就没有了意义。
王文静和船老大商议之后,就让船老大带着全船的货物和水手像倭寇投降,说不得还能存得一条性命。自己却是梳洗了之后带着一把匕首把自己锁在了船舱的底部。
女人落到倭寇手里,生不如死,王家的女儿自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王文静说得平淡,可那时候的惊心动魄是可想而知的。张静安听得心脏都要跳出心腔了。
就在王文静准备自尽,船老大准备升起白旗的时候,突然天际却出现了一只舰队。船老大只看了一眼,就一把火将白旗给烧了,又将王文静从船舱里给叫了出来。
他们何其有幸,是遇到了大岛王郑圭的船队。
说起来郑圭也是最近十年海上最传奇的人物。他本来是秀才出身,落地之后与人争执,杀人后被剥夺功名通缉,不得已出海避难到了东瀛三岛。
起初和他大兄一起做海上生意起家成了巨富。可倭寇无义,一次冲突中杀了他大兄全家,逼迫他离开东瀛南下自立,短短数年之间,他竟然南征北战一统帮了北至威海,南到琼海大大小小的海盗,坐拥数千舰船,凛然占据了数十个岛屿化外为王了起来。
人人皆称呼他大岛王。
郑圭最讨厌倭寇,虽然王家走得是官路,自古官贼不两立。可遇到倭寇,说不得郑圭还要帮王家一把。
果不其然,郑圭不仅打跑了倭寇,还帮他们修好了船。算是救了王文静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