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和掌门间正襟危坐,都端得庄重严肃。沈澈挨个看过来,只觉得他们简直就像会分身术的白胡子老翁。除了衣服有差别,都是一副仙风道骨,刻板谨慎的模样。
她听到了身旁衣着各异的弟子低声交谈的内容。那上一任守窟人仙逝,此次最有可能选上的便是晏华卿。
沈澈目光炯炯,聚精会神地伸长了耳朵,还不忘磕着手里的瓜子。
“道友切莫妄自菲薄,你师兄杨玉堂乃是同辈里的翘楚,何必害怕撞上晏华卿。”那被夸耀的人听罢爽快地笑了几声。
“晏华卿修行天赋极高,能力又皆在你我之上,我们杨师兄怕是有一番斗了,”他说完还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
她面前的空地上静静立着两列巨大的皮鼓,两侧插着红色的棒槌,空中猎猎作响的旗帜显出仙门炼试的正派威严。
沈澈听得耳朵难受,“原来修士之间也难免要客套一番的。”她暗暗想到。
她单手撑着脸,又偷偷从袖子里掏出瓜子,磕着磕着突然想起谢棠还在身边,又在桌子底下塞了几颗到他手里。
塞完还不忘厚脸皮地朝谢棠笑笑,谢棠低头看到了手心那几颗黑色的瓜子,随即表情凝滞。
他不知道沈澈究竟又是从合黎哪个不守规矩的弟子那儿偷偷换来了瓜子。他是不让她吃的,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
沈澈像只猫似的,好奇得耳朵恨不得竖起来捕捉周围的人都在叽叽喳喳讲些什么。
瓜子时不时递到了唇边,嘴巴都已经微微张开了,可魂又被什么八卦勾了过去。
谢棠安静坐着,低下头神情专注地望着桌下,他手上不太熟练地剥瓜子,将剥好的瓜仁放在干净的盘子里。
剥好了,他就拿过盛满瓜子仁的盘子移到沈澈面前。
青绿的盘子摆放在了沈澈面前,她脸上先是诧异后露出惊喜的神情,跟着便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把抓住盘子里的新鲜瓜子仁。
她原本是怕谢棠无聊,想分点给他,没想到他居然全剥干净了给自己。
当然也不能责怪她,她一直盯着上方漂浮的千里江山图,可愣是没看到李容声的身影,她嗑点瓜子打发时间自然无伤大雅。
试炼以这幅水墨画为灵介,试炼者不仅与人比拼会消耗灵力,在水墨图中的时间越长同样会被画灵吞噬妖力。
若是被画灵感受到试炼者精力衰竭,她便会立刻将试炼者送出。当然,途中若有人认输试炼便会同样终止,只要说“退”一字便可立刻离开。
还不待她转头和谢棠抱怨看不到李容声,只见空中那副水墨图再次徐徐展开。
沈澈终于在画里见到了李容声,她连忙推了推谢棠的手腕,“看看看,我看到李容声了!”
黑色山水间不期然出现了晏华卿的身影。纵使已经待在画中五个时辰,他像是没有任何损耗似的身姿挺拔沉稳。
同门的师兄弟此刻面对面,少了情谊,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李容声终于端正起来,满脸的决然沉静,他率先动作,一套剑招凌厉非常。
晏华卿则不紧不慢,用剑上下挡住他的攻势。一瞬间,凝重紧张的气氛从图里蔓延到外面围观的众人人身上。
沈澈目不转睛地盯住画面,完全沉浸在两人的比试中。
灵剑碰撞,光华大盛。时间越久,李容声便开始失力。反观晏华卿在最开始时收力防卫,极大地减少了灵力的消耗。
他逐渐耗尽李容声的精力,占据上风开始反攻,打得李容声节节后退。
晏华卿从小就在合黎,本就天资聪颖又加上长久的刻苦练习,功力早就不可和其他的弟子相比较。
他剑法精湛,术法更是融会贯通,李容声擅剑,却不擅长术法。银亮的灵剑飞过头顶,“锵”的一声窜进剑鞘。
“以术为媒,化灵而用。”李容声脸色变得难看,术法是他最不擅长的。
一个温和有礼实则招招毫不避让,一个一改往日嬉皮赖脸的模样,眼神透着犀利的精光出来。
只见李容声奔袭在墨色的山间,在闪过身形避开晏华卿时,他身边突然泛起灵光大,一瞬间他被数量众多的阵术包围起来。
晏华卿化出的水法如浪潮般向李容声涌去,化出幕高耸入云的水幕来。
巨大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扑去,李容声登时被淹在里面,看得沈澈在外面是提心吊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愈发激烈的战况,心里免不得为李容声捏把汗。
李容声几次摔落在地上爬不起来,沈澈都恨不得替他说个“退”。可李容声的脾气是宁愿输掉也不愿意中途喊停的。
他奔跑的步伐逐渐沉重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没想到画灵吸食人的精力会如此之快。
左右躲避绝对不是个办法,倒不如拼一把,也算给自己留点颜面。
没过一会儿,谢棠突然拉扯了一把沈澈的袖子,他问道:“你那日不是问我想做什么吗?”
沈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和自己这么说,她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只偏过脑袋望着他。
“……便走吧。”他说得很轻,吐字没有那么清晰,像是在对自己说似的。
那声音太小,阵前灵光大闪后,众人的惊呼声便牢牢盖住了他的声音。
不待沈澈问他说了什么,李容声登时被画灵丢了出来。他浑身灵力耗尽,猛地跪在地上。
沈澈有些慌乱的想上前搀扶,却被谢棠一手钳住手腕,她奋力收了收却发现挣不回来。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