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圆睁着兴奋的双眼,心里是又惊又喜,也不管两人离得多近,忙道:“你醒啦!”
身下的人早已睁开漆黑的眼眸,掌心撑住沈澈往下的脑袋。他定定看着沈澈,原想看她要作什么妖,没想到她居然要趁自己晕倒……
沈澈神情雀跃无比,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一张小脸湿漉漉的,打湿的碎发贴在颊边,不少水珠顺着下巴和鼻子滴在谢棠脸上。
谢棠感受到一滴滴的水珠滴在脸上,眼睫不由轻颤。他镇定自若地移开视线就要起身。
猛地咳嗽了几声就吐出了河水,他声息粗重,呼吸片刻后,胸腔传来针刺的痛楚才稍减下来。
见他咳嗽,沈澈连忙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谢棠垂眼就能看见她担忧的神情。
沈澈紧张地蹲坐在他身边,可怜巴巴的,像是极心疼他一般。
“总不会是要取我性命吧”谢棠带着恶意地心想。“不对,世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是谋求利益好处就是觊觎美色。”
他默默不出声,转头凝目望着沈澈,刚想开口说话,肩膀猝不及防的被沈澈重重一拍。
“太好了!看来你命还是很硬的嘛!”沈澈蹲在地上手舞足蹈的。
她眉眼弯弯,露出牙齿笑嘻嘻的。谢棠按在剑柄上的手渐渐收紧,翻身站了起来,不再看她。
他站在河边,目光专注地观察眼前的河面。沈澈弯曲手臂,单手揪住袖口用力地扭紧,衣服上的水淅淅沥沥的往下掉。
她低头拍拍半干的衣服,问谢棠:“”我们这是飘到哪儿来了?”
谢棠听后极有耐心地回她:“被冲到下游了,河水开阔平缓,忠州地界。”
话音未落,沈澈跳上一块膝盖高的石头,四处张望着。
河水潺潺流淌,两侧的树林繁茂浓密,树叶密不见天日,将太阳遮蔽得严严实实。
谢棠转身掐指施了一决,身上立刻变得清爽干净,沈澈瞪直了双眼正要跳下石头问他,河底突然闪过粼粼的光。
她一时定住,眯起眼睛细细看着水底的东西后,待瞄准了时机,噗通一声钻进了水里。
正往树林走的谢棠停住步子,沈澈的衣角还在水面轻轻浮着,只是人早早潜进水里。
谢棠看不见她摸索的动静,只在水里一动不动,正欲探手将她抓起,沈澈一个出其不意破水而出。
她紧紧捂住怀里活蹦乱跳的大鱼,见谢棠走近河边,一下把大鱼高举过头顶,神情雀跃的大喊一声:“看!”
大鱼在她手里拼命挣扎,甩动尾巴。沈澈看着河边静立的谢棠,忽而坏心眼的一笑,佯装惊慌失措抱不住的样子,一下将大鱼抛向谢棠。
河边之人一时不察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只是大鱼身上滑溜溜的,挣得力气大,尾巴还扇得他满脸水渍。他抓住没多久就松开了手,那鱼在空中翻腾几圈就又逃回了河里。
暮霭苍茫,仅剩的夕阳从高深的树上射下,万道细细的金蛇在空中乱舞。
沈澈指着满脸水珠的谢棠捧腹大笑,被笑的人抿着嘴唇,可脸上不见丝毫的气恼与戾气。
他抹净脸上的细小水珠,漂亮的眼睛斜斜睨了一眼沈澈,小声地说了句:“无聊。”
沈澈踏着溪水又爬上岸来,她甩干净手上的水,言行举止大喇喇的。“反正我的衣服都全湿了,再湿一回又不打紧。”
只是她的这份胆大在太阳没入山后就渐渐消失不见。
两人行走在密林间,周围的枝干在夜风中微微颤动,到处都是树叶沙沙声。
越往里走树木就越是繁茂,树木间的距离也变得狭窄。刚刚还朗月悬空,现在头顶猝不及防刮来厚厚的黑云。
穿过黑云射下来的月光渐渐微弱,眼前也越发难以视物,沈澈不得不加快脚步,牢牢跟在谢棠身后。
倏地,远处传来一声声怪叫,那声音凄厉异常,似是狼嗥虎啸,却又似幼儿哭泣。
沈澈被这几声吓得魂飞天外,心中不禁惴惴。
她一把拉住谢棠,“我们要不别走了,我总觉得这里奇怪阴森得很。”
谢棠转身便看见沈澈垮着小脸,神色凄惶,眼中的恐惧闪躲不似作伪。
白日里灵动明亮,就算是湿衣服穿着身上她整个人都能活蹦乱跳的。
现在让她走在黑黑的路上整个人反而像被抽走精气神儿似的容色恹恹。
谢棠眉头紧蹙,只说了句“别动”便一个飞身上树,一下隐匿的枝叶之间。
见眼前之人消失,转瞬间只剩自己一人,沈澈连忙转身就要逃,可是想起谢棠让她别动,自己的双脚就如钉在地上一般,不敢动弹。
半刻钟未到,谢棠倏地从树上跳下,他站定身子后朝沈澈说道:“西南方向有处山洞,可以暂避。”
黑暗的山洞里,一堆干柴点出的火熊熊跳跃着。洞外偶尔传来恐怖的树叶涛涛声,山洞里尽是一片平和温暖。
火堆旁,沈澈的双颊被火焰的光芒映照,烤得晕红,乌黑的眸子里橙红色的光亮不住地流动。
沈澈躺在谢棠身侧,蜷缩成团。渐渐的她被困意袭卷,只觉眼皮愈发沉重起来。
意识逐渐模糊,她的身体也开始舒展,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沈澈的梦里四周白雾腾腾,她行走其中听不见任何声音,神智五感渐失。
她眉头紧蹙,身子突然一抖,手里紧紧抓住谢棠的衣袍,整个人陷进极度的慌乱之中,被噩梦收摄心神。
谢棠手腕疾翻,立刻探手触她额头,随即掌心与额头交替处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