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黑暗中吐了吐舌头,礼月没有再多言,躺上了床,忽然之间屋内就多了一股森然的气息。
夜,寂静无声,蜷缩在地上的离离实在难以入眠。
山林之间,虫鸣声此起彼伏,那些小小的生灵似乎在进行着一种神秘的交流。
离离的腿边滑过轻轻的细痒的触感,她翻了个身子,这个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顺着小腿到了大腿处。
离离猛地将被子掀开,月光下一条黑壳红头蜈蚣正盘在她的大腿上,足有一臂这么长!
“啊——!”离离尖叫着,连蹦带跳的将蜈蚣打到地上,几乎是本能地从地上弹跳上了床。
她惊慌失措地双手寻找支撑,最终触及到了礼月的身体。
可是,那触感却是出乎意料地冰冷,指尖探到鼻息处,他的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礼月?”离离颤声呼唤,却看到盘腿而坐的礼月脸色苍白,连薄唇都不带一丝血色。
月光抛洒在礼月的面颊,像是一层薄雾,模糊了原本的五官。
离离的手触摸到礼月的额头,光滑冰冷毫无生气,她赶忙探向他的颈动脉,毫无动静!离离心急如焚,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她推了推礼月,喊着他的名字,然而闭目盘腿而坐的礼月却没有任何回应。
离离伤心地贴近礼月的脸颊,忽然想起来妈妈曾经说过“人工呼吸”的事,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想凑近,忽然礼月的眼睛睁开了……
他的胳膊猛地一推,将贴近自己的离离推的远远的。
“滚出去,不许进来。”礼月的语气虽然轻飘,却透着无法掩饰的刺耳。
见离离呆呆的看着自己,礼月只是又简单的重复了,“滚。”
离离这才反应过来,她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先是松了一口气,哽咽着拖着疲惫的身影,慢慢吞吞地走出了屋子。
坐在屋檐下,离离靠着柱子,有些想念荣宁哥哥和副官哥哥。
这一夜,既漫长又难熬。
清晨,阳光散落在木屋的地面上,透着暖意,忽然,床帐里的阴影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她偷偷靠近,隔着半透的床帐隐约看到在里面的礼月手臂与脖子都缠着沾满血的绷带,暗红色的瘢痕刺入眼中,吓得离离倒退好几步。
本能告诉她这不对劲,应该赶紧离开,可心中涌起的却是不安,她低头想了想,终于有什么压倒了自我保全的本能,她决定再次悄悄的靠近。
猝不及防地礼月掀开床帐,走了出来,双眼中带着她未曾见过的狂乱与血色,
离离被这样的礼月吓到了,苍白面容之上半张脸都是褐色的尸斑,原本英俊的五官虽然还是深邃却多了十分的骇人。
一把薄透如柳叶的匕首向着离离心口刺来,在最后关头,礼月似乎清醒了点,狠厉地扔掉匕首,后退两步,满眼血红与疼痛之中,有着深层的无助与愤怒。
离离颤抖着,看着眼前仿佛是活死人的礼月,后退到角落。
礼月从她身边走过,带过一阵阴湿的腐烂味道,离离双手捂着眼睛,她什么都不敢看。
三天后的清晨,礼月才回来,他本以为屋中已经无人了,结果发现离离居然还在。
而且就坐在屋檐的台阶上,手里拿着本子涂涂画画的。
他无声接近,目光瞥见笔记本的内容——是一个缠着绷带的人的形象。
愣是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可能是自己,只是那画风实在过于拙劣,他当时的痛苦在她的笔触下显得莫名的滑稽可笑。
离离抬头看到了礼月,虽然他脸上依然还有尸斑,身上也缠着带血的绷带,可她目光中居然没有恐惧,而是带着关心,“你回来了?!还好吗?”声音柔软温暖。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离离把本子丢到桌上,跑了出去。
礼月的视线落在本子上,他终于还是拿了起来,打开一页页的翻着。
小动物、草药虫子之后就全是他缠着绷带的画,在离离的画笔下礼月看不到任何恐惧的痕迹,也寻不到厌恶的阴影,有的只是笨拙的线条。
似乎她对自己的好奇远远超过了害怕,礼月站在那,手中的笔记本纸张轻微翻动着,只是翻过绷带画,后面全是对春宫图人物动作的临摹……
过了会,离离端着沙拉回来了,放在他的面前。
“你不怕我杀了你?”礼月丢开本子,声音微微沙哑。
离离抬头,看着他坚定的说,“小时候你对我这么好,我只要一哭你就会抱着我去河边玩,怎么可能会杀我呢,而且,妈妈也总对我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你确定她是这么说的?”礼月很疑惑,他一时也没法理解那个笨拙的柯小禾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无谓地挑了下眉梢,便转身走向里屋。
隔天,下了薄雾,离离惊奇地发现礼月居然从薄雾中走了回来,浅白色中的那个高大身影显得神秘又阴森。
随着礼月走出薄雾,离离的嘴巴也在慢慢张大,她看到今天的礼月与往常大不相同,原本充满邪气的的脸上正戴着一个面罩。
她死死的盯住这个将礼月俊美容颜遮盖掉的面罩,那上面雕刻着复杂纠结的虫形花纹,扭曲而诡异,符文般的镂空设计使得背后的面容若隐若现,幽深难以琢磨。
这个面罩的质感像极了千年古墓中才会出现的森冷宝物,离离被吸引着,那花纹令她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去感受那冷冽的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