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颠簸不定的道路,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离离没有继续与鹏少玩笑,她的心思似乎被分散在窗外流转的光影、自己的内心思绪以及礼月身上。每隔一阵,离离的目光就不自觉钩住礼月的身影,随后又忙于掩饰,装作心不在焉。
“我跟你说,他邪的很,像你这样的姑娘还是少沾惹的好。”鹏少看在眼里,满是嫉妒。
“有多邪?”离离闻言眼睛一亮,像个好奇的猫儿一样更加死死盯着礼月。
马车忽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传进来,说是到义庄了。
“怎么还是义庄?”离离疑惑。
鹏少一脸得意,“进去你就知道了,不骗你。”
三人一起下了马车,面前的一个青砖石修葺出的院子在月色下显得鬼气森森,黑漆匾额上“云雾义庄”四个大字颇有不祥之感。
四盏大白灯笼在寂静的夜风中轻晃,黑色的“奠”字彷如招魂,灯下摇曳的纸扎白穗摩擦声似是无力叹息,刺激着离离的神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怕了?”鹏少戏谑的目光落在离离身上。
“都会怕啊,难道你不怕吗?”离离反问他。
“我就不怕,你叫声哥哥我护着你。”鹏少开始轻浮地贴近离离。
离离避开一步,平静地回他,“我有两个哥哥了,你不能做我哥哥。”
“好,到时候你害怕求我可不是叫哥哥咯。”鹏少笑着向里走去。
三人跨过古旧的门槛,沉重的木门在叶落悲风中吱呀作响,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在微弱月色的映照下,院中看似荒废已久,不曾有人打扫,落叶堆积成垛,与地面的青苔相互掩映,一股死寂与荒芜的气息扑鼻而来。
鹏少走在前头,脚步声在静谧的空间内显得分外清晰,离离紧随其后,双手微不可察地紧握着衣摆,她目光锐利,处处打量着周围的景物,礼月则缓步走在最后,一派波澜不惊。
他们走过一排排看似无人的棺材,每个都罩着一层灰,似乎很久没人来看过了。
离离抬起手轻轻抚过粗糙的棺材盖子,鹏少回头的剎那,她赶紧收回手背在身后。
忽然,轻微声响起,风声中似乎掺杂了一声低泣,声音忽远忽近,若隐若现,无法找到声音的具体来源。
“入此门者,往生彼岸”
突兀的一声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进,鹏少赶紧拉着离离躲到影壁之后。
“这是夜葬赶尸,仔细看,害怕了有哥哥护着你。”鹏少说着手臂便搭上了离离的腰。
离离往旁边躲,却发现刚才还与他们站在一起的礼月居然不见了……
“别动,当心被发现,被僵尸抓去!”鹏少肆无忌惮的调戏起来。
“僵尸?”离离完全不明白。
“你看吶。”
离离又探出点头去看影壁之外发生的事,刚才还只放了棺材的堂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好了一个简单的供桌,一个穿着深色道袍的面容刻薄的中年人站在中间,一手捏着剑诀一手摇着铃铛。
见那人低着头开始绕着供桌转圈,嘴里念念有词,渐渐声音开始变大,“噬骨百里沙,行尸听我号。游魂绑灵绳,归宅莫迟早。”
忽然旁边有四个棺材翻落,里面落出四具蒙着面的尸体来,离离她马上下意识地捂住了口。
那中年人摇着铃铛,四具尸体直手直脚地站成一排,他从桌上拿起四张黄符纸,动作迅速地贴到了这四具尸体的额上,然后道:“吃饱上路咯!”
铃铛声中,离离的目光紧盯着尸体们僵直的动作,僵硬的头颅一点一点的凑近桌子,似乎在吸食上面的香。
“桥归三途断,哭声四野寒,”中年道士的声音蓦地加强,他在前面引领,一路铃铛声和咒语回荡,“随我上路。”
一阵铃铛之后,四具尸体整齐划一地跟随着,不自然的蹦跳在残月的光影间,像是被牵引的傀儡,步伐一致,毫无生命气息。
铃声与他们的动作同频,同步跳跃着穿过残旧的院子,直至消失在义庄门外。
离离已经完全傻了,她甚至没留意到鹏少的手开始搂紧自己的腰,忽然她从诧异中回过神来,连连叫道,“这不科学!不可能啊!那些是尸体,都是死人,怎么可能动呢?”
“科学?”鹏少嗤之以鼻,“咱们这赶尸的时候科学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他们去哪了?”离离问。
“还能去哪,赶尸道长带回家去了呗。”
鹏少话还没说完,离离已经拔腿冲了出去。
瞬间里面阴风阵阵只剩下鹏少一个,他看了四周乱七八糟的棺材散放着,忽然毛骨悚然起来,心里暗骂那个礼月,叫他跟着当自己保镖的,关键时刻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明天一定要让爹把他给辞了!
离离跟着隐约的铃铛声跑出了义庄,跟到林中,可能脚步声大了些,前面道长忽然停了下来,喊道,“生人勿近吶!”
离离赶忙躲到一旁的树后,心脏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几分种过去,铃铛声慢慢远去,她这才轻手轻脚的出来,仔细听了会又继续向前。
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前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悄悄靠近,看到那个道长与四具尸体都停在暗处。
道长在四具尸体前不知道在摸索什么,离离觉得奇怪,忍不住再靠得近了些,脚下轻轻踏断了一根干枯树枝,清脆的声响瞬间在夜中放大。
倏忽间,道长的动作一滞,紧接着,摇铃环绕,口中念道:“黄泉路上行者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