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能这么差,你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
各种羞辱夹杂着脏话在耳边,这些比拳脚来得更为刺骨,高无忧的自尊被一点点的撕裂。
为首的年轻人非常随性地拍向他的脸颊,轻飘飘的触感并不疼,却带着彻头彻尾的讥讽和霸凌。
“怂包一个。”那些人笑了起来。
“你们家就是宋家的狗,知道吗?”折辱后,那几个人便放开了他,并没有过激的动作。
他们只是喝醉后宣泄心中的不满,嘲笑几声后,得意洋洋地走开了。
高无忧半蹲在地上,愤怒从内心深处翻腾,却又很快被无力感取代。
就像他的人生,一场暴风雨后最终还是落入心灰意冷的谷底。
他强迫自己抑制内心的风暴,深深地吸了一口冷空气,试图让凛冽的春寒冲刷掉心中的屈辱。
作为高家最小的儿子,身系这个家族的荣耀与担当,可他的心脏却从出生时便有疾患。
他渴望的不是荣誉,他渴望的是用实力证明自己并非纨绔,自己可以担负起高家厚重的家风。
于是他努力训练,接受最好的治疗,终于换来了上战场的机会,这些都是他与命运斗争后得到的机遇。
可是,家人却无法理解也根本不会支持,尤其当父母兄长看到他虚弱的样子,亲情的关怀不顾他的反动,将他调到了中统的文职部门。
于是,他的功勋和努力在别人眼中彻底成了质疑他的话柄,全是为了继承家族权利而演的一场拙劣的大戏。
他无法抗争,永远无法跳脱这个设计好的框架。
月光透过云层终于出来了,而高无忧原本高大的身材在今夜的月色下显得极其单薄。
年轻的身形被自身与外界的重负压的喘不过气来,每一步都沉甸甸的,像是踩在无底的沼泽之中,
他的心脏越来越疼,高无忧停下脚步,仰望冷清的月光,
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如同那颗年轻的心脏中无法填补的裂痕一般。
所有的年轻气盛,所有的壮志凌云,每一次都会被自己的身体背叛,心脏的缺陷不时的提醒他,你想要的人生是多么的异想天开。
他站在那,接受着月光的洗礼,慢慢地发现自己的影子似乎在颤动,从自身那拖长暗黑影中分出了另一个斜长的身影。
他猛然回头,身后正站着一个男子,一身黑衣,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双眼如鹞子,却又像秋水一般淡漠,平静地反映着月光的寒意。
“为什么跟踪我?!”高无忧立刻警惕起来。
男子并未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像是能看透人心,然后才不急不缓地说,“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过了午夜,夜空透彻而明亮。
月色如洗,清冷明净,宛如玉盘。
离离独自一人坐在部里的办公室,她的手杵在下巴那,侧着脸,眼睛却并未随着窗外月光流转,反而是看着桌上那些散乱的书页和资料。
她沉浸在学习中已经超过四个小时,就算专注力再过人,神经也早已懈怠了,只是那连绵的文字依然在她的脑海中跳跃,让她无法好好休息。
桌上灯光柔和,和窗外的月色交织,照亮了她清秀的侧脸,办公室的宁静此刻只属于她一人,至少,她以为是这样。
“原来你在这里啊。”
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一种特有的低沉,穿过了离离的耳廓,她的手一抖,笔尖早书上蹭出了一道弧线。
双臂从身后伸出,宽实而有力,轻而易举便框住了她的世界。
她能感受到桌上发出的细微震动,是男性指尖随意敲击着桌面,那轻快的节奏渗透进了她的感官。
离离猛然回头,却差点与某人的颈间相贴,是高无忧——
两人间靠的这么近,以至于高无忧的气息都像羽毛般轻轻划过她的面颊,淡淡的木质与药材混合的味道,交替着环绕在她的周围。
她瞥见他的喉结轻轻滑动,一瞬间,心要跳出了胸腔,呼吸也跟着紊乱。
高无忧微微低头,两人的距离只有几纸之隔,“没听见我进来?”尾音轻抬,问她,“在看什么这么专心?”
书页被翻动,她惊异地睁大了眼,视线中是高无忧微微翻翘的睫毛和温柔的眼神。
“你……你……”离离有些结巴,嗓音中夹杂着惊讶与微妙的动摇。
“你有病啊!”离离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温柔,只有掩不住的慌张,身体本能的反应让她一把推开高无忧。
力气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实在过于大了,是一种混合着惊慌与不知所措的急迫力量。
高无忧步履不稳,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办公桌边。
他捂着胸口,脸上写满了痛苦,灯光下,面色苍白,英气的眉头紧拧,
离离这才想起他身体的不适,赶紧上前,手心贴到了他的心口,充满了关切,“对不起啊,你的身体怎么样?”
高无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覆在了离离按在自己心口的手背上,声音低沉略带了沙哑,“没关系,会好的。”
他轻握着她的手,动作温柔又无比自然,像是早就习惯了她的温度。
“高无忧……你是不是脑子坏了?”离离问他,“你半夜不去休息跑这来干嘛……”
高无忧笑了开来,松开手,换了个话题,“听说你要拿满分?”
“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嘛,”离离重坐回了桌前,默着先前看过的文字。
“这种题徐以秾叫你拿满分摆明了是在刁难你。”高无忧看着桌上放着皱皱巴巴的不及格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