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子矮够不着铁环,把它吃了,会让你力气稍微大些。”
离离看着那蚂蚁,细细的触须正在晃动着,没有任何迟疑,捏过来一口吞下,然后笑嘻嘻的对着礼月比划了一个“耶”的剪刀手,之后悠然自得地在礼月肩上拍了拍,没大没小的,满脸写着不加掩饰的得意。
礼月也不知道满身都是血的她在得意点什么……
被巨石轰然而过的石道中,此刻正弥漫着刺鼻的毒气,离离只觉得现在有种奇异的感觉在她血管中游走,虽然嘴角不断溢出鲜红的血,但她完全不痛苦。
摇摇晃晃地走到拉环之下,离离眨了眨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模糊的双眼。
她跳了两次,还是差的太远了。无比烦躁地抬头,面前是沾满尘土与蜘蛛网的墙壁。
她忽然猛地发力,跃起,脚尖点在墙壁上,一股力在体内激荡,空中腰肢摆动,她伸出手在空中划过弧线,这次无比轻松地就抓到了铁环。
离离只是单手勾住,稍微一拉,那铁环似乎是被绳子牵着而不是铁链,竟然在拉下一段到底后,再一挣,断裂声异常清脆。
机关声在静寂的墓室响起,墙壁上的石块开始移动,叹息一般,缓缓滑开,将前面的棺椁顶到了一边。
可是那门在打开后又缓缓开始关闭,
礼月一动不动的看着那要闭合的石门,忽然转身,伸手将已经赶回来却昏倒在门口的离离轻柔的从洞口拖了进来。
抱起离离的瞬间,他动作迅速的冲向那已经快完全关闭的石门。
细微的意识逐渐在离离的头脑中复苏,像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努力地想要汇聚成焰。
她眼皮沉重的翻腾了几下,缓缓睁开,四周石壁斑驳,是陌生的空间。
身子刚想动,头晕随即袭来,离离觉得整个身子格外沉重,仿佛每一块骨头都被人拆散了重新拼凑起来,无法很好的用力支撑。
她努力的支撑起身子,一股疼痛撕裂了她的胸腔,又呕出一口血。
礼月站在那边,由始至终没有回头关注过她一眼。
离离摇晃着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向礼月,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等走到前了才发现,礼月所在的这面墙壁上是一副巨大的画,而且这画看着非常眼熟,似乎和进门处的画在地上的画一样。
“这一间只有这幅画?”离离忍着头疼问。
礼月点点头,离离转身摸向门边,
“封死了,”礼月说。
“是你抱我进来的?”离离问,她记得自己最后是倒在石头前。
礼月没回答离离的问题,他说的是,“我找过了,这间石室除了画什么都没有。”
“那问题一定在这幅画上,墓主人很喜欢这幅画吗?”
“噢?你不觉得是墓主人把我们骗进来困死的吗?”礼月问她。
离离捂着脑袋直摇头,“不,我觉得墓主人根本不想困住能走到这里的人,反而,就是他一步步的把人往这里逼。”
礼月这才回头看了她,似乎还想听一些别的。
离离把目光从空旷的墓室转回壁画,有些浑浊的眼神稍微明亮了些,她继续说道,“我觉得墓主人布置的这些机关,更像是一种考验。”
“有意思。”礼月听着嘴角上扬出更深的弧度,“你比你妈妈聪明多了,不像她为个男人要死要活。”
这句话触碰到了离离的神经,她眉头一皱,借着毒气侵袭还未过去的劲,对礼月吼道,“我妈妈是因为肺结核!她和爸爸这么相爱,怎么会为了什么男人!”
礼月根本无谓这种小女孩的争论,他又转过头,手指垫在下巴上,抬头看着面前这副巨大的壁画,“他把门口地上的那副画又放在这里,为的是什么?”
可能是先前棺椁里的女尸也可能是礼月的话,现在离离的内心涌上了一股浓烈的怀念,这种感情如被雾霭笼罩的山川,虽然可见却不可触摸。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透过昏暗的长明灯光影,问,“我妈妈……以前是怎么样的?我像她吗?”
礼月神情间掠过一抹不耐,话语仿佛一根无形的针,隐隐欲刺,“你又不是她亲生的,怎么会像她?”
离离笑了笑,面色十分平静,她的眼里盛满了当年北平夜晚的星光,“如果不是妈妈,我六岁那年就死了,所以我就是她亲生的。”
这番话倒是让礼月有些出乎意料,他本以为离离会哭会叫会怒,就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平静。
“哼,”礼月的轻蔑如同细微冷风,在墓室里游走,“你们以前也许不像,但是以后肯定像。”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残酷的幽默,“因为你们都会死,死了大家都很像。”
在墓室中谈死亡,话题尖锐又贴近。
只不过他的话再次没有得到回应,离离没有露出任何恐惧或者愤怒,相反,她的表情有些出神。、
礼月瞥见离离那淡定的神情,仿佛人到老年时的安详,他忽然好奇,“你不怕死?”
离离凝视着那副画,如同那边就是自己生命的尽头,“怕,但又不怕。”她的声音低沉,“被人害死,怕,因为那是不公,但寿终正寝就是自然规律,没什么可怕的,人总要一死。”
离离的每个字都是温和而坚定的,礼月看着她,目光复杂,他看到她的脸上不是绝望也不是悲观,而是在死亡这个话题上有着超乎年龄的平静。
“你在做什么?”礼月发现离离在墓室的四角查看。
“我找找是不是真的没有机关,”离离虽然脑袋还是昏沉沉的,但精神稍微回来些,只是胸腔还是疼的厉害,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在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