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月见皇帝这样的表情,心中不免寻思,也许皇帝是不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忤逆了太后的意思。
如此看来,自己却不能不懂事,回头还是得去有芳池莳花才是。
说话间张彤儿行近来。
大约是为着那几天两人一起做面生了些情谊,对她倒颇有些亲近之意,关切问了问她情况。她也只说是没什么大碍了。
寒暄了一阵,苏怀月便问起来明明的情况。
太后叹了口气:“那一箭当真是凶险吶,差那么几寸就…还好是皇帝及时把人救出来了。”
说到这儿,不免是一阵心有余悸的表情。
苏怀月听此一言,心里一跳,不由朝皇帝看过去。
这时皇帝才终于也跟着抬眸朝她看来。
苏怀月同皇帝对视一眼,便知道皇帝大约是隐去了“那箭是他误射”这一码事。
见皇帝目光闪动,忙轻轻点了点头以表忠心,示意自己也不会把这件事讲出去的。
张彤儿接着太后话道:“听太医说是伤了经脉,会留下些后遗症的。往后也许不能做什么剧烈运动,阴雨天气恐怕这旧伤还会常常复发。”
却见皇帝听了这话,眉头剎那就紧蹙了起来,转头向着屋外看去了。留给苏怀月一剪锋利侧影,薄唇紧抿,是她从未在皇帝面上见过的郁郁之色。
苏怀月默了默,只道:“孩子活下来就好。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忆。过去发生的就让它过去罢,重要的还是将来的日子。有太后娘娘,有吴夫人,有我们这些人,还有…”她顿了顿,“还有他最爱的二叔陪着他,明明一定可以健康快乐长起来的。”
苏怀月说完,便朝皇帝看了过去。果然便见着皇帝听她那一句“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忆”,也跟着转眸朝她看来。
苏怀月弯着眼朝皇帝笑了一笑。说这话不仅是在杨九娘一事上同他和解,也是在明明一事上安慰他。
世间事难评对错,各有立场。圆与圆相撞,倘若结局并未沦落至粉碎,那也不必再困陷于无谓的纠结。
皇帝眸间神色晦暗难明,盯着苏怀月看了半晌,又不耐地把目光转开了。
苏怀月看皇帝仍旧是如此冷淡,想来是还未释怀她当时在马车上的冒犯之举。吐了吐舌头,也就跟着挪开了目光。
几句闲聊间,太后身边那大宫女环佩行出来,只说是小公子醒了。
一行人便同往明明房间行去。
明明因着那箭伤在背上,便只是趴伏在床榻上。
但见得那唇色当真是一片惨白,是半分血色都没有了,面上亦隐隐透出来一种不祥的青色。
苏怀月心酸地喊了声:“明明。”
萧景明抬起头,神色十分惊喜,但声音不免还是因伤有些有气无力:“二婶!”
苏怀月牵着杨九娘过来,胸中千言万语,只是没法在此刻当着诸多人的面说出,最后轻轻摸着他的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