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畔儿挪开位置。裴缜躺下来,双臂搂住林畔儿,他这才发现她身上凉凉的,像早秋的湖水,冒着丝丝凉意。
“冷了?”
“不冷。”
裴缜手臂收紧了些。
林畔儿皱眉:“二爷为什么不回自己床上睡?”
“怎么了?”
“被你箍的难受。”
“哦。”
裴缜松开些,但没有回自己床上的意思。
林畔儿一脸不高兴,不到五更就起了。
百戏篇(其二)花好月圆
中秋节当天,府里张灯结彩,旧灯笼全部撤下,换上簇新的彩灯笼。厨房里连做了三天的月饼,阖府弥漫饼香。
入夜,夫人小姐们自不必说,聚到后花园赏月吃月饼。仆人们亦聚在一起热闹。
林畔儿六饼何婆三个也摆了一桌酒,坐在西窗下,对着月光畅饮。
何婆醉了,絮絮叨叨说着年轻时候的事,说她十九岁死了丈夫,二十二岁死了儿子,是年家乡遭遇大水,她随着灾民北上,投奔亲戚不顺,辗转被卖到裴府做下人,好在这几年过上了安稳日子。
六饼亦有不同程度的悲辛,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受尽苦楚,那一年长安城大雪,他差点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幸而被出府置办年货的薛管事遇着,带回府里做个打杂的,捡回了一条命。
而林畔儿呢,林畔儿好像从来不说自己的事,她永远沉默、永远讳莫如深。看着相拥而泣的何婆和六饼,她把目光投向窗外,硕大一轮银月,清辉遍洒,沐浴清辉的又有几个团圆人?
何婆不胜酒力,醉死过去,六饼去找他的伙伴儿玩,林畔儿无所事事,早早回去了。原以为屋里不会有人,谁知灯亮着。
林畔儿走进去,看见裴缜坐在灯下剥葡萄皮。一个接一个,细心细意,连葡萄籽也用小银勺挖出来,只余一副晶莹剔透的果肉,堆在白瓷碟子里。
“二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想着你一个人留在屋里,怕你孤单,找个借口提早回来了,谁知你却不在。”裴缜语气里不乏幽怨。
“何婆找我吃酒来着。”
“吃月饼了吗?”
“吃了。”
“我从老夫人屋里拿回几块枣泥馅的,你尝尝。”裴缜将一个碟子推过来。
林畔儿掰下一半,又将一半对折,递到裴缜面前。裴缜原不爱吃月饼,见林畔儿递来,也就接了。两个人分食完半个月饼,又吃了几粒葡萄,挨不过酸,剩了大半碟。
月亮肥圆清澈,昏红昏红地挂在天边,微风习习涌来,淡淡的月见草香气再次盈满鼻孔。裴缜喉咙里含着的话尚来不及倾吐,忽听林畔儿道:“今个儿中秋,二爷好歹把前两次的账结下。”
“什么账?”
“二爷装什么糊涂。”
明白过来的裴缜瞬间面红耳赤。顷刻道:“你说那个钱啊,我不想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