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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迟百川的表情确实很不好，一个教姜寸知的数学家教，两个月以来都在对姜寸知进行言语恐吓威胁。

迟百川沉默了很久，说不清自己的烦心是因为那个数学家教的肆意还是因为他也是造成这件事的原因之一。因为迟家没有表现出对姜寸知的在意，所以那个数学家教才会轻易地拿捏姜寸知。

他把夜宵端给姜寸知，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让他喝掉。姜寸知愣在那里，黑色的瞳仁折射出困惑的模样。

迟百川看他没接，微微屈身，随口说：“要人喂？”

姜寸知立刻端过碗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他吃一口就看一眼迟百川。

迟百川被姜寸知频繁的眼神盯得有些受不了，很少有人会用如此直白期待又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

他坐在椅子上，找了架上的书来看，看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姜寸知是怕被送回去。

他边翻书边说：“除了我没人知道这件事，你不会被送回去。”

迟明是体面的人，或者说，姜寸知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如果和姜芯分开，他说不定还会体贴的给上一笔钱，算是姜寸知这么自觉的奖励。

至于姜芯，她的体贴和关怀大概都是为了维持那一点慈母人设。他清楚姜芯为什么会突然把十多年没见的小孩接回来，不过是为了一些场面话。

他说完顿了顿，语气带上一丝果断：“明天也不用补课。”

姜寸知有些担心地问他：“叔叔会不会生气？”

迟百川没有回答，只是眼里的不悦很明显，姜寸知就不再开口，抱着碗吃了起来。

迟明从没有在意过姜寸知，姜寸知为什么要在意迟明会不会生气，迟百川的不悦是因为这一点。

迟百川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现在才发现手里的书是童话故事，他翻的那页是豌豆公主。姜寸知没有豌豆公主细嫩的皮肤，相反，他就是磕的头破血流也能忍住不吭声。

他合上书，语气平淡：“你想让我爸知道？”

迟百川说话总是爱用反问，让人听了不自觉心虚，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最后讪讪一笑。放在别人身上，姜寸知一定觉得那人很讨打。

但迟百川说出来就让人觉得顺理成章，好像是这么回事。

迟百川没有告诉迟明，只是用比平时更压迫的方式辞退了那名数学家教，然后又花了些功夫把他斯文面皮下的面目抛到了明面上来。

他第二天晚上回来得很晚，白天外面的温度不高，他进门时还挟着几分冷意。

他本来打算上楼，但看见那扇紧闭的房门，他又折返了步子。

迟百川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没人开门。

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九点半，他想人可能睡了。

迟百川把外套拎在手里，还在思考白天的事情，却瞅见自己房门口多了一团黑色的东西。

他开了走廊的灯，才发现那团黑色的东西是姜寸知，看样子是睡着了。

走廊没有铺地毯，尽头处还有个通风的小窗，房间里面跟外面的温度相差得大。迟百川用指尖碰了碰姜寸知裸露在外的皮肤，比他这个刚从外面回来的人还要凉。

姜寸知从困乏中睁眼，很激动，又很不好意思地说自己等太久睡着了。

被人等待的滋味很奇妙，迟百川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受，很新奇，但并不坏。

他告诉姜寸知，以后补课的地点会安排到他的书房，以后姜寸知的房间也会安排在他隔壁。

姜寸知又变回了两个月前的模样，但比之前更大胆，行为也比之前更令人费解，甚至都不怎么躲避迟百昭。

在后来的很多时间里，迟百川想过，当初应该再早一点让姜寸知搬到二楼的，补课的地点从一开始就应该安排在他的书房。

姜寸知认为，喜欢上迟百川是跟呼吸一样简单的事情。他甚至想象不出来，会有谁不喜欢迟百川。因为迟百川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优雅得体，温文尔雅的。

当然，这也是他喜欢迟百川的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

他喜欢反复剖析自己合迟百川相处的点点滴滴，从里面找出迟百川数不清的优点。如同对着数学卷子的优等生，努力在已经有了答案的题目里，找到新的解决思路。

姜寸知对欧洲的好感在迟百川选择出国留学之前，心里就种下了种子。

迟明和姜芯在姜寸知十五岁时带着全家人一起来了一趟欧洲旅行，起因是因为迟明要参加一位合作伙伴女儿的婚礼，地点在意大利的一座庄园。迟明决定带着他们提前在罗马住一晚，然后再去庄园参加婚礼。

说是一场全家旅行，但迟明和姜芯刚落地就出了门，要去参加一位艺术家的画展，三个小孩就这么被留在酒店。

他不知道迟百川是拒绝了父亲的提议，不愿意去画展参与交际，而更愿意留在酒店。

迟百昭带着两个相机，把姜寸知和迟百川拉出房门，说要去西班牙广场和许愿池。他们到达罗马的时间是下午，这里的太阳带着懒洋洋的味道，金色的阳光打在圆形的拱顶上，同样铺在厚实的石墙壁，让这个陌生的国度多了几分温暖的色调。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街上的人慢吞吞地走在斑驳阳光的街道，他们穿着简约的服饰，说着姜寸知听不懂的话。整座城市像是电影里的空镜，一帧帧慢放下来。

迟百昭让迟百川帮忙用拍立得拍照，把身上另一个相机递给了姜寸知，命令他好好保管。

她站在巨大的泛着黄昏色调的雕塑下，碎花裙扬起一个飘逸的弧度，迟百川正拿起相机，对着阳光下的少女定格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