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加保守的老人家面前,他的故事简短:“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关情找我也是为了她家公司。……我和衣衣之前在美国的时候碰到,彼此觉得合适,又相识多年,正好拉斯维加斯结婚方便,就在那边领了证。这次也是特意回来,想跟您二位说一声。衣衣那边工作走不开,年后我再带她过来。
陈正和在商场这么多年,也被眼前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他比甄华更敏锐:“衣衣不是阿舟的女朋友吗?”
甄华:“……”
陈谨川正色:“她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是好朋友。阿舟对我们结婚的事情并无异议。结婚的事情,我打算在年后告诉我爸。”
总归是好事。
晚上的时候,甄华跟陈正和说:“阿川结婚了也挺好的,你看他发微信消息时候的表情,总算是有点儿人气了。”
陈谨川是在小学毕业后才来的德国。
刚来的时候沉默寡言,戒备心非常重。
两个老人是后来才知道的真相。
陈予文受伤的第一年,陈谨川刚刚进幼稚园不久。
小孩子的恶意直白且明显,原来每天和他一起玩耍的同学开始疏远他,偶有不留神,和同学发生了不愉快,他们就会做瑟瑟发抖状,好可怕,你妈妈不会找人开车来撞我们吧!
甚至有家长给校长意见箱留言,说不愿意和他一间学校。陈家每年给学校捐钱捐教学楼,这桩投诉最后也不了了之。
那珉很快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想带他去国外读书,陈柏贤不同意,理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为什么要避开”。他一贯强势,大儿子已经受伤,二儿子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陈家因此开始大规模整顿网上的言论,八卦媒体愈发反弹,t各种代称缩写更加在各种渠道流传开来。
那珉和陈柏贤的感情由此每况愈下,直到分开。
而他却在父亲的固执和八卦的猜测里,迅速从稚嫩的孩童长成不茍言笑的少年,直到爷爷奶奶将他接到德国。
陈谨川在德国家里的阳台上抽了一支烟,回到房间还是觉得心绪难宁。
这种感觉像坐过山车,一点点往上爬,严丝合缝地卡住每个节点,然后等攀上最高峰,向着未知的以后俯冲过去。
睡不着,干脆打开办公用的ipad,意外看到关情发来的邮件。
言辞依旧恳切,赠予的股权已经提高至两个点,并说,“我还有你那时候受伤的照片,匿名发给你弟弟的青梅如何,保证促成你的横刀夺爱,心甘情愿那种。”
痛得最严重的时候,他都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肋骨断裂和脚踝骨折让最寻常的吃饭喝水呼吸都成为一种折磨,何况每天还有源源不断的公司的事情找过来。
他那时候正出差法国,计划先将欧洲的分公司的业务都巡视一遍,再回德国和爷爷奶奶弟弟以及他的朋友们见面。
阿舟发消息说他们分开行动,女孩子们去了意大利。
法国和意大利隔得并不远,他那时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看过她,心里动了去看一眼的念头。
这个念头的代价重大,保镖跟在身后都没反应过来。
腿部的剧烈疼痛没让他动容,怀里少女紧闭的双眼倒叫他心跳几乎停止,那时候所有的念头都是,“她那么怕疼。”
关情那时候正陪着母亲卢珍珍在欧洲度假散心,在s上po了几张色彩斑斓的小岛照片,带定位。
意大利,普罗奇达岛。
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个合适的理由根本瞒不过去。他出门有保镖跟着,再大的危险也轮不到他上。何况事情都能调查,他主动找好借口比被发现后再解释来得合适。
他在病床上打了个电话过去。
出差未归的借口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在法国遇到了同学,双方互有好感,决定把臂同游一段时间。
陈谨川一向持重沉稳,没有人会怀疑他在撒谎。而且他和关情确实有同学情谊,家里又都认识。
关情等他的保镖出去的时候出声调侃他:“老同学,你不打这个电话我还真不知道你属情圣的。你说你图什么?”
图什么呢?
甄华在德国也没有放下她听戏的爱好,家里的越剧京剧昆曲黄梅戏……一大摞碟片都从国内带过来。
他曾跟着听过很多次,笙板月琴的清音掠过,女腔婉转哀切:“……多承你伴我月夕共花朝……实指望,与你并肩共欢笑,谁知道……”
他不耐咿咿呀呀的悠长唱腔,但那一段,曲中人的心碎溢出戏外。
谁知道,谁知道。
感情的发生从来不由人,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甄华以为孙子是个戏友潜力股,嘱托他先去看《红楼梦》,再来听整部戏。
他那时候只是淡淡笑一笑,轻声说,公司事情挺多的,奶奶你饶了我吧。
谁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呢,你的内心已经啮咬翻腾了无数遍,可是在别人看来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儿。
这种单枪匹马地战争,注定折戟沉沙然后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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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云想直到回到公寓,也没有收到回电,倒是宠物店积极来电:“花花妈妈,你家花花的毛修好了,也洗干净了哦。”
附赠一段花花被工作人员抱着出来的视频。
她应好:“我现在马上过来接它可以吗?”
年前宠物店的生意特别好,问了三家相熟的店才给花花加塞上一个号。
刚刚已经让司机下了班,她准备自己开车去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