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珠听见动静,连忙凑上来问:“四娘惊梦了?莫怕,莫怕。”
阿四憋气:“没事,我饿了,给我端些果子吃吧。”
鬼差的话在她心里留了痕迹,阿四难得留心打听闵玄璧的近况。她这旬乖乖背了几十句《千字文》,去立政殿也没马上找理由逃跑,而是坐在立政殿翻书本玩儿,顺便观察谢有容和闵玄璧的日常。
谢有容说了一段,闵玄璧当即就能复述,两人你来我往,已经有教学的架势了。
旁观的阿四:……
怎么回事,没记忆了还这么认真。
顺道来给谢有容请安的姬宴平安慰妹妹:“没关系的,反正他是男的,小时候会背书有什么用?长大了还是不如女人。再说了,人有所长,我还不是按着姬难打?”
第32章
姬宴平果然是阿四心尖尖上的好阿姊,她充满智慧的话有效安抚了阿四的焦虑。她当天就放下背了一半儿的《千字文》,重新投身于吃喝玩乐的大业中去。
但阿四是大孩子了,孟乳母开始教授她礼仪和最基本的礼法。
有孟乳母盯着,阿四的仪态一向是很不错的,需要学习的仅仅只是一些大致的简单动作,跪拜类的在皇帝健在的时候阿四大概是用不上的。因此,最要紧的只有两样:见面时用的插手礼和正式场合的女子拜。
孟乳母一面调整阿四两只手,一面讲解:“以左手紧握右手拇指,而左手小指需朝着右手腕,左手大拇指朝上,右手四指皆笔直,如右手掩住其胸,收不可太着胸,需稍离二到三寸左右,此为叉手法。①”
阿四有模有样地朝孟乳母见礼:“见过孟妈妈啦。”
“折煞了,”孟乳母即便私下无人她也小心不受礼,而是侧身避过,“阿四快起来罢。”而后又教了女子拜。阿四依言学了,都有个七八分相似。孟乳母就将她轻轻放过,由阿四歇息。
阿四用点心配茶,吃得香甜,不忘抱怨:“最近孟妈妈好忙碌,我见你的次数都少了。”
孟乳母给阿四添茶,笑道:“阿四一日大过一日,不再需要我时时刻刻紧盯着,再过一年我就要出宫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为什么?”阿四惊得茶点都从手里滚落地面,她油手顾不得擦,拉住孟乳母追问,“孟妈妈要离开我了吗?”
这几年里,她自认两人相处得还不错,怎么孟妈妈突然就要走了?难道也是犯了错,要被赶走吗?
孟乳母招来宫人端水,拧干帕子替阿四拭去油污,笑容依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阿四长大了,又早就不饮乳汁,妈妈自然也要离开。”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阿四委屈地鼓起脸,眼泪在眼眶积蓄,“为什么呢?我想妈妈留下陪我。”
世上本就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讲出原因的,孟乳母轻轻擦去孩子眼角的泪水,“因为我也有女儿呀,我照顾阿四三年有余,却只照料过我的女儿一旬。这是我自愿的,照顾阿四让我受益良多。但是,我现在有了更想去做的事情。陛下登基三年根基已稳,正是要大刀阔斧推行政令的时候,我又怎么舍得放弃入朝拜相的机会呢?”
“原来还能见面呀。”阿四哽住,一下子收哭声,自己拉袖子擦擦眼睛,又摸了一块茶点往嘴里塞。
她心中猜测,孟乳母多半是为了女儿才要离开吧。不然的话,乳母和伴读是母女,阿四又是两人的君主,其中的关系牵连太深切,皇帝处也要忧心的。
阿四迅速的变脸叫孟乳母笑得不行:“我就知道阿四是明白的,不要担心,到时候我的女儿会成为阿四的伴读,我也会常住宫中。”
许久没见阿四哭了,倒也蛮新鲜的。
平白无故又丢了丑,阿四愤愤吃了许多茶点,乳母阻拦也不听从,孟乳母理亏,只好小心劝说。结果到了晚上,阿四刚刚睡下,腹中疼痛,急得宫人两头跑去殿中省和太医署,将两头的医者都请来。
御医仔细检查一番,发现阿四只是晚间吃多了积食,开了一剂消食茶喝了,让她多活动晚些睡。
阿四自生下来就从未有过病灾,突然生病惊动了大半个太极宫,除了在宫外住着的楚王姬赤华和东宫的姬若木,其余人或早或晚都来看一眼。皇帝最早得到消息,陪着女儿看诊,最快知道太医“吃多了”的诊断。
饶是皇帝也失语,看着阿四无辜的表情叹气,“今后睡前一个半时辰内,不许膳房给阿四送吃食,丹阳阁内也不许单独给她准备茶点。”
阿四抗议:“晚膳吃得早会饿的,饿多了长不高。”
皇帝退了一小步:“至多,给点果子吧。”
晚些来的姬宴平和闵家姊弟向皇帝请安,皇帝瞧着满屋子人,再待下去今夜无人能安寝了,她无奈先回甘露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