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没找到他们,远远就见王广一边朝他们招手一边向过跑来。
只有王广,不见李武仁。
张曦君打起精神,正要开口询问,王广已赤红着双眼,道:“武仁回村子里探消息了,你回去给表姐他们吱一声,我……”拳头一紧,咬牙切齿道:“我也回村了!看不把那些狗日的全宰了!”说罢转头就跑。
张文宇看着跑开的王广,满脸泪痕的抽噎道:“阿姐,我也要去!”
她一个十四的弱女,张文宇又只有十岁,能否顺利回到村子还是问题,又如何回村打探消息?张曦君强压下心头的无力感,为张文宇擦干眼泪,哑着嗓子劝住他一起去找走散的大表姐夫妻。
县城里到处人荒马乱,张曦君不敢在街上久留,想着他们夫妻可能已经回了杂货店,便带了张文宇先过去。待到时,他们夫妻果真在了,杂货铺也如一路所见的那样,能拿走的都被洗劫一空,不能拿走的就被砸得西吧碎,不过好在铺子总算没被烧毁,今后的日子倒也有个依托。
回去后,张曦君把李武仁他们回村打探消息的事说了,本就在为自家产业心疼的大表姐一时哭得更厉害了。张曦君此时也没精力去安慰大表姐,只是牵了大表姐的儿子小虎,将他和张文宇一起安置到铺子后面的住宅小院里,便默默的开始收拾铺子。
天色渐渐晚了,街道上早没人了,寒风在无人的街道肆意涌动,带了几分凄清萧索的味道。突然,一阵纷乱的马蹄声哒哒响起,这让街道两旁的人们登时就像惊弓之鸟——恐惧难安。
张曦君亦然,刚松下来的神经,一刹那紧绷如弦。
稍许,赶忙将门板阖上,继而一个转身,背靠门板轻轻气喘。
马蹄声由远及近,透过门板传来。
张曦君的胸口,随着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嘭嘭狂跳,不由咽了一口唾液,这才慢慢转身,借着门板间的细缝偷偷望去。
蔼蔼的暮色里,五个骑士打马而来,卷起烟尘滚滚,让本就不甚清晰的视线越加模糊,只能大约看见那五人似乎穿着戎衣,腰间挎着一把大刀,隐隐与那日在官道上所见的铁骑有些相似。
见不是羌人,张曦君心下一安,刚微微吁了口气,就见五人五马在门外停下。其中一人更是兴冲冲的跳下马,三步并两步的朝过奔来,高举右拳,眼看就要啪啪的砸上门板。
“啊!”张曦君忍不住一声低呼,捂着胸口连退三步。
听见张曦君的声音,外面那人兴奋大叫:“曦君,开门!”
这个声音……是——张文豪!
“大哥!”张曦君不可置信的叫道,而后许是冲击太大,一时竟愣在当场。
张文豪哈哈大笑:“就是我,还不快开门!”
真的是大哥!
张曦君大喜过望,冲到门口,三两下搬开门板,见那一身戎装的青年将士,不是自己的大哥张文豪又是何人?瞬间喜不自禁,未语泪下流道:“大哥……”
张文豪一见张曦君哭得稀里哗啦,顿时慌了手脚,抓耳捞腮的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挤出句话:“大哥……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快……别哭了……”说着便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小声嘀咕道:“不然爹知道,我准没好果子吃。”
没有做梦!这个表情,这个语调,都是平日里大哥惹她生气后的样子!张曦君一下忍俊不禁,刚要破涕为笑,却又想起一事,立马抓住张文豪的胳膊,一脸紧张的问道:“大哥,家里……还有村子没事……吧?”
听张曦君问得小心翼翼,再见那本有几分圆润的脸颊,竟有尖尖的下颌冒出,张文豪心中一酸,居然就红了眼睛,声音也跟着柔了下来:“别担心,村子里虽有些损失,但伤亡不大,家里也都安好,倒是你这些日子受苦了。”
张曦君见状,连忙摇头道:“哪受苦了,大表姐他们很照顾我和文宇。”说到文宇,不由又是一笑:“对了,文宇说不定还在哭鼻子呢,大哥快去看看他吧。”
张文豪一口答应,就要随张曦君走,忽然大叫一声道:“曦君,等一下,还有肖先生他们!”
张曦君闻言一愣,这才想起与张文豪同来的几人,忙要行礼告歉,就听一个儒雅的声音笑道:“张小将,你可算想起我等了!”
齐萧
人如其声,温文尔雅。
张曦君循声望去时,心中如是想到。
而此人也当得此言,确是一位儒雅之士。只见他约有四十一二的年纪,一身灰白棉衫,头戴一方纶巾,颌下三缕胡须,身材修长消瘦,面容白皙清矍,颇有几分飘飘然神仙之慨。在他身后又有三名腰夸大刀的青年武士,皆是一色小袖口大翻领的棉质戎服,外罩防身护体的黑色胄甲,头戴黑兜鍪1,一身全副武装,仅面孔露在外,一副凛然不可侵犯之势,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张曦君两世俱为布衣百姓,自是不敢多看那三人一眼,目光倒在中年文士身上多停留了一分。见他束发巾帻不同于平常,却是以青色丝带编制而成,再见他一身装扮似后世对诸葛孔明的形容,心中瞬时恍悟。
相传三国时的诸葛孔明,自创一种束发头巾,被以纶巾称之,又作诸葛巾,并被后世之人视作儒家装束。如今距三国不足百年,诸葛盛名未有消退,常被当世之人推崇备至、竞相效仿,想来眼前之人便是如此。这样一想,不觉古人好生有趣,很有前世之人追星的架势,心中不免暗笑一二,但估摸此人也应是一名儒将,面上自不敢有丝毫坦露,又闻大哥向她引荐,这便依言而行,欠身一礼道:“见过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