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给阿因添加负担。
面前的小狼崽却抱着极乐鸟在他面前举起,似乎要给他看。
云疏月微微疑惑。
他不明白这只小狼崽的举动,于是就安静地看着。
他看见这只小狼崽松开一只手,那是左手。
她的左胳膊伸出,是个接住的姿势。
然后右手也松开。
下一刻她怀里的极乐鸟熟练地扑扇翅膀,落在她纤细的左臂上,爪尖牢牢地抓拽,像是停栖在树梢枝头。
华丽的尾羽簌簌抖动,漂亮极了。
有着雾蓝冠羽的的头部亲昵得蹭着她的脸颊。
可以窥见,他们很熟稔,很亲昵。
明明那时,这只鸟最怕的就是对方,一见了就躲得远远的。
什么时候变化的?
只能是这段时间。
云疏月看着。
然后他看到这只空出两只手的小狼崽拿出匕首,熟练地攀上墙沿,一条腿跨坐在小窗,月光下他手中的匕首锋刃凛寒,面部被光晕模糊,臂膀上的那只极乐鸟愈发漂亮夺目。
他看到这只小狼崽微微侧头,视线似乎在朝他投注。
随后,稚嫩清脆的声音在静幽谧的囚室荡起涟漪似的水澜。
“阿月,我从前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
他听到她说。
“鸟儿,还是应该在天空飞翔。”
然后细瘦的左臂轻轻一抖。
那只云疏月印象中完全失去飞行能力的极乐鸟张开了翅膀。
绕着骑窗而坐的小孩飞行一圈,短暂的告别后,它振翅高飞。
拖行在身后的华丽尾羽完全展开。
最绚丽的色泽,神秘而又高傲的姿态。
折翼的极乐鸟重新拥抱了天空,消失在银光挥洒的夜幕中。
直到很久以后,云疏月都觉得,那天的深夜,美得像是一场幻梦。
隔天狼因在外面浪迹了一整天,直到暮色四合才缓缓归来。
她走到等待她的少年面前,拉住对方的手,说:“阿月,我只有两只手,一只用来牵你,一只用来握住武器。牵住你的手让我不会把你弄丢,武器可以打跑欺负你的坏蛋。但我没办法让你从这里出去。”
“我的阿月应该像小乌那样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阿月,我知道你是最聪明的。所以你要快一点强大起来,从这里飞出去。”
她在少年的怔忪中拉着对方一同坐下,把一整天努力的成果一字一句背诵。
小狼崽从来都很聪颖,她只是不爱那些酸儒文字,所以学得应付敷衍,一知半解。
听不懂,但她能背下来。
她背夫子讲的圣人学说,讲市井搜集的消息。
她的阿月出不去,她就把听到的看到的,都讲给他听。
这样好的阿月不该被闭塞耳目错过最好的年华,埋没在这方寸囚笼。
云疏月听得出神,忽然哑声道:“这是周老先生的讲学。”
狼因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因为他是阿月的先生,阿月的先生肯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