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秀他是嫌弃我太幼稚了吗?”日之嫒求证似的看着她,“我不是……不是故意那么幼稚的。”
“别哭,真秀他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什么。”雪言柔声说。
“他为什么不要我?”日之嫒的眼泪像永远不会干,“我都已经,尽量地在长大了。”
“不是的,真秀是——”雪言握着她冰冷的手,她懂得那种面临绝望的崩溃的滋味,“真秀是不太认真爱着我的,”她像保证一样地说,“他并不像你爱他一样,刻骨铭心地爱着我,我知道的。所以,”她轻轻捏了握日之嫒的手,“别放弃啊,别哭,只要真秀没有娶了我,你都还是有机会的。公平竞争,好不好?”
日之嫒破涕为笑,“你真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雪言吗?”
雪言迟疑了一下,“姜雪言”是别人的名字,顿了一顿,她还是笑了,“是的,雪言。”
“雪言姐姐,谢谢你。”日之嫒仍是怯生生地说,这样娇怯的孩子,连幸福都无力自己争取,只能等待着,是否有天降的奇迹,变成礼包,掉落在她怀里。
“日之嫒醒了没有?”门外传来藏血的声音。
雪言回头,“醒了,她想见真秀,真秀呢?”
藏血应了一声,“真秀有别的事。”他走进来,弯下腰,几乎鼻子贴鼻子地把日之嫒看了一遍,才放心,“你这瓷娃娃,总是要出毛病让人担惊受怕。”
日之嫒抱歉地看着藏血,低低地说:“对不起,哥哥。”
藏直塞住耳朵,“下面那句‘我不是故意的’就不要说了,听了二十年,腻也腻死了。”
在他们没注意之中,雪言悄然而去。
日之媛有神经性的心脏病,是不能受刺激的娃娃,否则,很容易死掉的。她终于懂了真秀要把日之嫒送去英国然后再分手的理由,伤害,至少也隔得遥远。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海
海边,是情侣们常去的地方。天蓝蓝,海却未必都是蓝的,只有没有污染的深海,才是蓝得很漂亮的。浅海边,一般都是浅绿色的,海水把有些灰白的沙映成金黄色,涟滟的水光在粼粼的海上跳跃。
下午三点五十分。还是上班时间,海边没有人,只有两个人,在海边踩着水走着。
“这里的沙很舒服。”雪言和真秀踩着沙,慢慢地在淹没半截小腿的海水里走着,因为海水来来回回送来新的沙,带走旧的沙,所以走起来比较辛苦。两个人就嘻嘻哈哈,摇摇晃晃地相互靠来靠去,“虽然已经秋天了,但是海水还很温暖。”
“我觉得根冷呢,”真秀拉起他衣服上的帽子,今天他没穿球衣,穿了一件带绒毛粟子色的外套,真秀喜欢这种接近于黑的暖色,“海风好冷。”
“很冷?”雪言有点迷惑,“可能是我被训练得太好了,”她只穿了一件单衣,而真秀却穿了一件白色的套头衫和带绒毛的外套,“你很冷吗?我们到那边礁石后面去坐好了,顺便吃东西。”
“好啊,今天这么大风,可能是不能烧烤的,火点不起来,就算点起来也很危险。”真秀的确很冷,贫血之后就越来越怕冷,他很清楚,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穿着短袖呢,现在才十一月。
“幸好我带了瓜子、鱼肉肠、两个梨子,还有两份三明治。”雪言从背包里摸出东西,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后面,那里安稳,风从头顶吹过,四周都是风声,却吹不到人身上,“我还有带随身听,你呢?你带了什么?”
真秀顺手在口袋里一摸,很无辜地耸耸肩,“我带了榛子,两个。”
“你带的?”雪言笑着,“怎么感觉像是你路过的时候掉进你口袋里的?”
“啊,哪里有这么准?”真秀眨眨眼睛,“是我路过的时候,差点打在我头上的。”
“给你。”雪言把三明治递给他,顺便瞪了他一眼,“我就知道。”
真秀轻轻地笑,雪言靠在他肩上,感觉得到,他胸膛震动的频率。这样的感觉,温暖而且舒服,无忧无虑。看着无边无际的天,无边无际的海,就好像时间和空间一起停止,连此时此刻的幸福,也是无边无际的。“你好温暖。”雪言抱住真秀,“只有靠着你的时候,我才会觉得我是安全的。”
真秀拉开一点外套,连她的人都包进衣服里,“温暖吗?”
雪言只是笑,脸颊感觉着带着真秀的味道的绒毛和真秀的体温,怎么能不温暖?她靠在他身上,塞着耳机,静静地嗅着属于真秀的气息,过了一会儿,轻轻地唱道:“我的心是软的沙滩,留着步履凌乱。过往有些悲欢,总是去而复返。人越成长,彼此想了解似乎越难;人太敏感,过得虽丰富却烦乱,有谁孤单却不企盼,一个梦想的伴,相依相偎相知,爱得又美又暖。没人分享,再多的成就都不圆满,没人安慰,哭过了还是酸——我想我是海,冬天的大海,心情随风轻摆,潮起的期待,潮落的无奈,眉头就皱了起来……”
真秀总是把眼神收藏在眼睫的影子底下,现在也不例外,只不过惟一看得清的,是他的嘴角,是似笑非笑的,温暖地翘了起来。
雪言轻轻的歌,海边的海浪,似有声似无声地来来回回,伴随着静静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第二天。
“黑格尔的美学……”哲学系的老师刚刚说了个开头,突然看见门口有个怯生生的人影,穿着粉黄色的裙子,像个大洋娃娃一般,在教室门口张望,“找谁的?赶快出去。”
真秀站起来,门外的人是日之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