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秀发出一声叹息,“人偶。”他这样说,然后真的笑了,“短时间腐朽的人偶,总不希望,有人要为了我哭……咳咳……”他咳嗽了起来,咳了两声,又说:“可是她走的时候,还是那么倔强那么骄傲,她居然还说再见,还会笑着点头,真不愧是我喜欢的雪言……咳咳……”
“因为怕她知道你会死掉,所以在她还没有发现真相的时候要赶她走,这就是你对爱的态度吗?”中国水愤怒,“你牵涉了一个无辜的女孩谈一场不可能有结果的恋爱,你欺骗她,你让她以为你会爱她一辈子,结果你就只是自私自利地,因为害怕遗憾而决定爱她,让她伤心,你太自私了。”
“我本想和她定一个十年以后的约定呢,”真秀轻笑,“我本来想,和她约定十年以后,在瑞士结婚呢,呵呵。”他闭起眼睛,“比起我欺骗她十年,比起用十年的时间来冲淡爱,我现在的手段,不算残忍。我本想留给她一个不完美的完美,我本想留给她一个很美丽的,可以一辈子不忘记的爱。可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已经做不到了,我只能赶她走,就像当初送日之嫒去英国一样。”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我害怕。”真秀耸耸肩,“我害怕有人会为了我哭。”他轻声说,“我害怕。我不怕死,我只是怕,连累了好多人为了我哭,我承受不起那么多的眼泪。原本,一切都应该很完美。”
因为害怕还未死去,就要先看到死亡的悲伤,所以真秀选择一个人。可是,真秀你就不怕,你这样隐瞒着,当你死去之后,那种突然的痛苦,一样也让人无法承受吗?
“对不起。”中国水突然说。
真秀调整了一下靠在墙上的身体,“没什么。”
“我把你的病告诉了雪言。”中国水说。
真秀陡然坐了起来,“什么?”
中国水依然坚毅地看着他,简单地解释:“这件事不说是不行的。”
“天啊,”真秀撑住额头,“你告诉她有什么用,多一个人为了我哭泣吗?幸好,你不是告诉日之媛,否则问题就严重了。”抬起头来,“雪言呢?”
“她走了。”中国水回答。
“什么?”真秀想也不想,从床上跳了下来,接着脚一软,差点直接跪在了地上。
中国水把他拉起来,冷冷地说:“不是你把她赶走的吗?她走了,你何必这么惊讶?”
真秀站起来,“她既然知道了我的病,怎么还会走呢?她一定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她为什么要走掉?她为什么不说清楚?”虽然昨天是我故意不给她机会。
“你就别到处走了,你走得动吗?”中国水说,“你躺在床上休息,必要的话,我会叫藏血给你输血,否则,你昏倒在哪一条路上都没人知道。”
真秀的血细胞现在的数量非常低,他自己也很清楚,“她为什么要走?”
“你赶她走,然后姜雪言回来了。”中国水说,“正主回来了,你说她还不走吗?”
真秀呆了一下,“姜雪言?”
中国水以嘲讽的口气说:“没错,认识了那么久,爱得那么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真秀,这是我看过你栽得最惨的一次!”
真秀突然推开门跑了出去,“不行,我要去找她回来。”
中国水呆了一呆,“喂!你回来,你不要到处跑……”他追去门去,但是真秀却已经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居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居然就这样真的走了?不,不会的,如果她已经知道他的病,就不可能这样离开他!除非……除非雪言你真的对我毫无感情,无情到知道我快要死了,居然还这样离开。真秀猛地推开雪言宿舍的门,入目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房间,整齐得好像从来也没有人住过一样,“雪言”的出现,一直都是他的一场幻觉,一场梦。
她什么都收拾得恰到好处,连他给她买的衣服鞋袜全部都在,但是房间里,那种有人住过的味道,却已经消散了。
真秀推开门,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突然间脱力地在床铺上坐了下来,用力捶了一下床垫。他的确是希望她走,那样她就不必承担要失去他的痛苦,但是,当她已经知道他很快就会死去,她却还是走了的时候,他只有极度挫败和痛苦的感觉。不要走,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你这样走掉,是在嫌弃我是一个快要死去的病人吗?我不相信雪言你是这样的人!真秀在房间里一阵翻找,却没有找到雪言留下的任何字句,真的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从来没有存在过,一切就是一场梦。
“真秀?”隔壁的日之嫒疑惑地走到这边门口,看着他挫败地用手撑住窗户,低下头急促地喘息。
“你不要过来。”真秀的声音喑哑,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失败,当他为一个女人考虑过一切的时候,却发现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真秀你怎么样了?”日之嫒惊惶失措地奔过来,她不懂得真秀深沉的痛苦,只知道,真秀变得很奇怪。
真秀在那一剎那很想哭,他也是人,他也是孩子,他也会脆弱,但是日之媛却连他脆弱的剎那都不留给他,像蝴蝶一样扑了过来。他咬着嘴腾,勉强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没事……”
“可是真秀你的脸色好差,你不舒服吗?”日之媛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真的什么事都没有。”真秀勉强地笑着,“乖,你回房间去,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