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她有什么好瞒着他的呢?对,她就是女巫高法依格,他们之间的确有一段情……怎样?
她因为这个想象战栗不已,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一部分是因为肉麻,一部分是因为她此时还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情绪。
“我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埃里克穷极他所掌握的事实,也只能得t到这样的推理。他从见到马苏里拉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就觉得亲近,他坚信世界上没有毫无缘由的一见如故——
“我是不是……也对你?”很难启齿一样,但埃里克还是问出来了。
他没有说明,但傻子都知道他略去的话里是有点暧昧的。
马苏里拉心知,如果她要表明身份,现下其实是个好机会。她可以不说自己是高法依格,就说是莉拉好了,那样就好了……
可是舌头像被水泥浇了,她张口结舌,就是说不出那些话。
眼下着实不是探讨这种问题的时候,黑龙在咆哮,往四处喷射着火炎,那些带着魔法的炙热温度,哪怕没有命中任何目标,只是从半空里虚无地坠落下来,火星也够叫接触到的无数财宝熔铸成黏糊糊的一团。
要是换了从前,这种景象在女巫眼里,就好像看到池塘里青蛙吐出五彩泡泡一样,可能还会无聊称赞一句“可爱”,可是如今只会让她怀疑自己和埃里克能否从这里完整地逃出去。
她没作声,只让埃里克以为她是默认了,基本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我明白了,没想到竟会是这样……这段时间,你很煎熬吧?”
马苏里拉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埃里克说:“你,莉拉,高法依格……甚至还有其他人,我很抱歉。”
……嗯?
埃里克鼓起勇气,碰了碰马苏里拉的肩膀,安抚的动作。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好时候,我们先想着怎么逃出去吧?”
“我有办法。”
“……”
马苏里拉心想,这可真是一点气口没给她留啊,正想说些什么,身旁埃里克的表情已经变了,目光坚定的望向焦躁的黑龙。
如果他之前做到过,他现在也一定可以!
他还要再屠一次龙!
马苏里拉晕晕乎乎,还在想刚才埃里克难懂的话,她,莉拉,高法依格……没错……但是什么叫“甚至还有其他人”?
……
酒轮升到接近宝石山的正上方,尚有一些坡度,高法依格收集的宝石实在太多,不止黑龙盘桓的那一座山头,酒轮的最下方已然着陆在附近另一座低矮一点的峰顶上,最下面的酒桶舀起满满一桶金银宝石,哗哗的清脆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因为酒桶装的太满,增加了酒轮的重量,酒轮的速度变慢了,等于变相在这座山头停了一停,六个酒桶旋转着边吃边吐。
埃里克动作起来,朝黑龙射出一个东西——
空中展开铺天席地的篷布,是高法依格的“降落伞”!
平着发射出去,多亏炽热的龙炎带起的上升气流,篷布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即使动能不很够了,依然飘了好远,终于落下,刚好贴上了黑龙的眼睛。
龙没有眼睑,眼睛是它最脆弱的地方,篷布直接接触到它的瞳孔。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任谁都会发狂的,黑龙也不例外,张开大嘴,不辨敌人的方位,只能将龙炎在四周乱喷一气。
他们这次离得更近了,感觉到周围恐怖的温度,哪怕身为灵体,也感到了一种灭顶的陨灭的恐惧。
埃里克回头,马苏里拉乖乖躲在酒轮轴承的另一边,这酒轮曾是巨人的宝贝,不受火焰侵扰,他放心了。转头面对困境中的黑龙,后者猛烈地在空中盘旋,试图将眼前的异物甩脱,在它下方,血斧显出真容,它下面还有东西,一个像是宝石打造出来的薄镜一样的东西,如他见过的泻湖一般的湛蓝色。
那是秘境的出口!
埃里克手中多了一弓一箭,沉弓搭弦。弓,是刚才他找东西时捡到的,箭则是他从秘境之外带来的,米秋的箭!
他尝试把魂力灌入,就像他设想的那样,小小的箭矢瞬间多了几倍的锋锐——但这还并非他最大的依仗。
箭矢上,拴着那瓶曼德拉草毒液,瞬间破风而出。穿过重重火炎,精准地投入黑龙张开的嘴中。
……
马苏里拉想起上次埃里克为什么屠龙了。
那时他以为她是海妖。
她助他坐稳了王位,在陆地上的日子和在海上的动荡很不相同,她在王廷里过不久,便百无聊赖。
埃里克为她来搜罗来许多人间的宝贝,就为博她一笑,可她见过太多,才笑不出来。
年轻的王需要一个王后,大臣们纷纷推举人选,美女的画像像雪片一样送入内廷,侍女将它们钉成画册,旁边配了简历,方便给国王翻阅。
她偶然路过,看到埃里克望着画册发呆,她一转头,看见了:伊丽莎白。
那晚她正式宣布:她要走了。
到哪里去?
她名义上是海妖,转转眼睛,当然是回海上去。
年轻的国王不吱声了。他如今没有什么挽留她的。她这一走,估计再回来时,就是等埃里克死,他欠她一条命,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条件。
她撇下这个消息就走,不说什么时候,不说去哪里,每天国王无言地过来看她,确定她还在。
王弟默里奇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有关海妖的传说,偷偷藏起她的鞋子。
她才不怕,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她反而不喜欢穿鞋,乐意一天到晚光着脚到处跑,如果不是会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