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o年初春,江南定州。
金舒专注的看着面前这具尸体,戴上手套,将方巾裹在脸上,从一旁宽扁的盒子里,拿出一把尖利的小刀。
她一身黑色男装,绑手系在袖口,俯身弯腰:“角膜完全浑浊,手足皮肤易脱落,尸僵缓解,手脚有捆绑痕迹,死亡时间在到日。”
说完,她抬眼,睨了一下站在门口,面色惨白的刘承安:“刘大人还是回避一下吧。”
听她这么讲,刘承安捏着袖口,蘸了蘸额头细密的汗珠:“那,那有劳金先生了。”
说是先生,其实是个年芳的女子。
只是惯常男装,模样俊雅,再加上出神入化的“尸语术”,赢得定州衙门一众人的尊敬,便尊称她一声金先生。
刘承安一点不和她见外,转身就走,出了门,哗的一下吐了出来。
面目全非的尸体,和门外吐的一塌糊涂的刘承安,这场面,金舒这些年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一点不觉得奇怪。
她手里没停下,低着头,手腕稍稍用力,不慌不忙的走刀。专注的看着眼前渐渐呈现的一切,仿佛时间停滞,这屋外的世界与她再无瓜葛。
大约一刻钟后,金舒直起腰,拿出一片干净的帕子,将手里的小刀来回擦拭了个干净:
“这姑娘身份卑微,死前有被人殴打的迹象,刘大人如果要确认她的身份,不妨去定州城里的青楼问问看。”
门口,刘承安愣了一下:“这……青楼女子?”
金舒点了下头,将小刀放回一旁宽扁的木盒子里。
这间小小的房间,除了有三张不躺活人的床,还有靠墙安放的紫檀木博古架。上面林林总总放着五六个扁平的盒子。
除了仵作们常用的刀啊锤啊的,还有两个特殊的盒子,是供画师用的。
金舒将画师的盒子打开,端出来最下面一层。
内里是小木格子分好的颜料,以及一张凿着小槽子的木板。
她不紧不慢拿起笔刷,在上面均匀的调拌起来。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肠道残留的都是吃糠喝稀的剩余,整体营养不良,身形消瘦,体带花病,多半是烟花女子。”
金舒顿了顿:“再加上手脚的捆绑痕迹,还有身上大大小小被殴打之后形成的淤斑……整体而言,图财害命或者是劫色,都有可能。”
听完这些,站在门外的刘承安双目紧闭,眉头紧皱,深吸了一口气。
本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可他身后这间狭窄的小屋里,阴冷的死气自门内吞吐而出,逼的刘承安一个劲的冒冷汗。
金舒写好护本,将画具收好,放回一旁的博古架上。
而后抬手,将一旁麻布,笼上了尸体的面颊。
小小女子,这般潇洒从容,与头都不敢回一下的刘承安,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刘大人,这是护本。”金舒恭敬道。
边说,边将怀中另一张纸交给刘承安:“这姑娘身上有一块胎记,我给刘大人拓下来了,大人追查尸源的时候,兴许用得上。”
刘承安闻言,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连连感谢:“哎呀!真是有劳金先生了!”
那一页宣纸上,画着一个形似半月模样的胎记。
“里面都收好了,我就先回去了。”见他没有多言,金舒便颔一笑,转身就要走。
“金先生留步。”见状,刘承安忙唤住她,“先生精通尸语,又懂些破案的玄机……”他蹙眉抿嘴,“这几日,可否劳烦先生多出两日的活?”
金舒不解,转过身,瞧着他欲言又止,眉头不展的模样:“……刘大人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话说到这,刘承安都快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