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熹看到了其中一支尾羽上缠绕的金色灵印,灵印的走势是她绝不会忘记的形状。
漆饮光道:“现在还怀疑我么?”
沈丹熹弯腰勾起那一支缠绕了灵印的尾羽,问道:“你不是蓝色的鸟吗?”
“这才是我的本色。”漆饮光说道,紧紧盯着沈丹熹的眼睛,他涅槃重生,雀火重新回来,自然也拥有了五色神光,但他想用自己的真身见她。
沈丹熹确认了他尾羽上的灵印,笑道:“也很好看。”
她向他张开手,含笑的眼角渗出点点晶莹泪意,语气中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委屈,“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漆饮光扬起地上的尾羽,圈住她的腰将她送入怀里,紧紧抱住,“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兜帽下露出他熟悉的面容,五官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眉眼的颜色淡去了,沈丹熹摸了摸他眉毛上残留的黑灰,笑道:“我总觉得我曾经为你描摹过面容,或许并不是错觉?”
漆饮光颔首,“嗯,你为我画过画像,填涂上色。”
沈丹熹捏住袖摆擦去他脸上黑灰,莫名懂了他将黑灰涂在眉上的意图,说道:“涂得真难看,以后我为你染眉吧。”
折金谷周围的山势改变,连环阵的威力大打折扣,破阵也简单了许多,沈丹熹带来的修士也不是吃素的,只这么片刻的工夫,头顶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震动,是法阵崩毁的声响。
柳珩之从远处的树丛里扶着腰爬起来,不好意思地喊道:“越将军,你们相认完了吗?”
沈丹熹从漆饮光怀里退开,一把抓起斜插在地的长枪,很快收敛了情绪,冷声道:“发送烟信,大军开拔,过折金谷。”
破解了法阵只是第一步,要在敌人的围击中穿越折金谷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沈丹熹确实没有闲暇和漆饮光好好叙旧。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既是柳珩之请来的天火,便也算是我军的灵将了,随我走。”
漆饮光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不同于柳珩之这个丹修,漆饮光乃是妖神之体,即便他因柳珩之所请入世,妖力受到削弱,但对付敌军阵营里的修士也完全足够了。
破阵之后,灵将先行,漆饮光出手诛杀了对方坐镇的天师,彻底捣毁了折金谷内的连环法阵,大军穿过折金谷,昼夜不休地北上与主力汇合,从后方围剿敌军。
十年时间过去,沈丹熹从桃源寨中簪花的少女,成长为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
身为柳珩之请来的“火”,漆饮光免不了要和他相处,何况他时时都跟随在沈丹熹身边,沈丹熹身边最亲近的一名灵将,一名副将。
柳珩之便是她身边的这个灵将,他和契心石里的那个柳珩之性子毫无不同,花蝴蝶一样围着沈丹熹打转,对她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
副将便是当初在桃源寨时送过她花的少年,名为景宣,他亦脱去了年少时的莽撞和天真,变得深沉而内敛,那双乌黑的眼眸唯有看向沈丹熹时,眼底深处才会绽放出隐忍的火星。
原来从没有熄灭过。
当漆饮光出现在沈丹熹身边的第一刻,景宣就对他表现出了遮掩不住的敌意。
一场大胜,军营里摆了庆功宴,漆饮光这个新来的灵将和其他人还不是很熟,兵将和修士本来便不甚亲厚,他也不是柳珩之那样左右逢源的,是以,在这样热闹的宴席上,身边反倒十分清静。
沈丹熹身为主将,身边围满了人,一时顾不上他,漆饮光拎了一小坛子酒,独自做到角落的大树下,一边随意地饮着酒,一边盯着在篝火边笑闹的人。
神女殿下来凡间的这一世,也过得十分艰辛,雀翎簪破碎那一夜,她失去了父亲和大舅,没过多久,母亲也伤心欲绝而亡,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他依然都能在她身边陪伴她。
他在地底孵化的十年,都是别人陪在她身边。
凡间的酒不如昆仑的灵酒醉人,漆饮光喝了半坛子,才有了一点醉意,逐渐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沈丹熹终于应付完所有人,朝他走过来。
噼啪作响的篝火为她周身镀上一重毛绒绒的光晕。
“原来你躲在这里喝酒。”沈丹熹说道,朝他伸出手,漆饮光抬手握住,被她大力地拉着起身,“别喝酒了,去做点别的事。”
等被她拉入营帐,推倒在兽皮铺垫的床榻上时,漆饮光的酒霎时醒了,后知后觉地问,“做点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我要做点什么?”沈丹熹扑哧一声笑道,指尖按在他怦怦跳动的心口,“那你紧张什么?”
冬日寒凉,漆饮光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透过前方的镂空屏风,营帐的幕帘使用塞了绵的帆布所制,中间绑了一截横木,厚重的垂在地上,将所有声响都挡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