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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戏剧

深夜的凉风凄凉得入骨，医院急救室外，是声声崩溃的哀嚎，穿透了那雪白的天花板。

“不可能！陆安羽你告诉我，他们都没事，对不对？”纪扬的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脸颊。他双膝跪地，这好像就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似乎每个人都在捉弄他。

泪水从陆安羽的眼眶滑落，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纪扬，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不仅不敢回答，他也说不出口。

“陆安羽，你说话啊，你现在就和我说，我爸妈没事，你告诉我啊……”纪扬的声音里是悲切的哀求，可是，陆安羽的反应却已经隐含了一切。

可是，下一秒，纪扬便笑出了声来，像是突然被斩断了泪腺，而后不停地在身上摸索着，最后颤抖着双手拿出了手机，“我知道了，你们都在合起伙来骗我，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对，打电话。”

他刚拨出电话，手机便从他手上滑了出去，摔到了地上，他俯身爬过去将手机捡了回来，可是任凭他再怎么摁，手机都亮不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亮了……快把你的给我，快给我。”他猛地直起了佝偻着的身子，将陆安羽扯到了地上，随之便是在陆安羽身上不停地翻找。

“扬扬……”陆安羽眼眶已然红透，纪扬在他面前这副样子，他看在眼里，更是悲痛万分。

纪扬没在他身上找到手机，但不死心地像发了狂般，似乎要把陆安羽的衣服撕碎。

任由纪扬在他身上胡乱撕扯了一番，陆安羽最终还是钳制住了他的双手，安抚地开口道，“扬扬，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他们肯定在家里，我们回家。”

“扬扬……”

“对，陆安羽，送我回家……”他颤抖着身子借着陆安羽的力站了起来，随后扶着墙边就想走。

可是，他还没迈出步子，却被陆安羽拉了回来。

“陆安羽，我现在要回家。”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开陆安羽的手，可他多挣扎一分，陆安羽钳制住他的力道便又再加重了一分。

“扬扬，你先冷静……”

“我说了我要回家！”他大声嘶吼着，眼泪伴随着声音沽沽流落，他几乎拼尽了全力将陆安羽推开，转过身便想逃离。

陆安羽在他身后追了上来，将他拉了回来死死地抵到了墙壁上，“纪扬！我让你冷静！”

话音刚落，纪扬的拳头便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将纪扬重新禁锢到了怀里。

纪扬的哭声不绝于耳，他将力道凝聚到了拳头上，每一拳都落到了陆安羽的身上，拳拳到肉，可不管怎样，陆安羽都没有将他放开。

他哭到失力，面色已然苍白如雪，最终双腿不稳地又倒跪到了地上，心脏的绞痛织成了一张网，在不断地收紧，似乎要将他的心脏压出血来。

“你们都在骗我……”

“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纪扬的声音渐行渐微，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叱咤风云，受人顶礼膜拜的父亲死于突发心梗，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母亲在着急赶来的路上突发车祸，最终，两人都没能抢救过来……

最后只得到了医生的一句，我们尽力了。

他还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便被告知要微他们准备后事，这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不远处的陆母看着这一幕，心底像是被针扎地疼，她没敢靠近，转过了身在陆父的身旁埋头掩饰着自己的眼泪。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几十年的好友突然逝世，看着自己从小宠爱着长大的孩子如今这副歇斯底里的崩溃，怎能不心痛。

……

这个夜，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戏剧性，纪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带离的医院，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四肢和感官都像已经失去的感受的能力。

他呆呆地看着窗外，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雨打花玻璃，阵阵雷电劈亮夜空，刺入他的双眸，但却都没眨一下眼。

眼看着天空慢慢地亮了起来，随后又暗了下去，他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膝，面如死灰，昏昏沉沉，像一个濒死的乞丐，邋遢狼狈。

陆安羽强撑着内心的悲痛，没露出过多的表情，将他抱进了浴室。

如今的纪扬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不会说话，不会动作，但却不拒绝陆安羽对他的任何动作，温热的水流将他浸泡着，可他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想把自己全部淹进浴缸，但在那的下一瞬，他便又重回了陆安羽的怀抱。

陆安羽将他收拾得干干净净，可那脸上的死寂他却没法改变。

他给纪扬盖好了被子，抱着他入睡，可是，两人是睡不着一丝丝。

良久，陆安羽昏昏沉沉间，感觉到了纪扬的动静，他看着纪扬起身走到窗边，又呆呆地朝外看了许久。

陆安羽起身走到了他身后，但却没有只言片语，如今，他需要做的，能做的，只是陪伴。

“纪女士一定很疼吧。”

纪扬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离开医院前，他还是去了太平间，正如医生说的，母亲全身重要脏器和大脑中枢受到损伤，几乎是当场毙命，那身上的累累伤痕，怎么能不疼，她平日里，是最怕疼的啊。

“每每她磕了碰了，我爸都心疼得不行，要是他知道，他知道……”

纪扬话语哽咽着，他没法继续说出口，最终再一次决堤，潸然泪下。

陆安羽心脏抽疼着，随即将他拥进了怀里，不停地抚慰着轻拍他的背，无数安慰的话堵在了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自己也都没法安慰自己，纪父纪母也将他当做亲儿子一样对待，在这世上，除他爸妈以外，他们便是待他最亲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