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亚特兰大一区,战争医院。
&esp;&esp;方杰明低头注视着手术台上的少年,主刀医师是他的同僚松山智。
&esp;&esp;“只穿了防弹衣——这和赤手空拳立在枪口下有什么区别?”松山智操作着机械臂,从少年胸口取出子弹,他难以置信,“头盔也不戴,一个个脑袋里都安了合金颅骨?”
&esp;&esp;一把子弹落在托盘里,零零落落地发出脆响。
&esp;&esp;“还得测量骨骼尺度做一套替换品,更换的过程会很痛苦。这种疗法曾经用在几个中校身上,根本没有哪种麻药可以抵抗那种疼痛……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esp;&esp;“松山,所有人都坚信他们遭到的是虐杀。完完全全反人类的行为。”方杰明戴上一只机械手臂,走向躺在另一张手术台上的林羽,“可他们猜不到这事就发生在通用医疗大厦。”
&esp;&esp;方杰明替林羽清理浑身二十多处中弹伤口。
&esp;&esp;如今变成林羽和林时不省人事地躺在那里,长达几十个小时的手术过程需要吸入大量麻醉气体,主治军医分两批人手接力进行,方案也从十几种迅速敲定了最合适的两种。
&esp;&esp;两个年轻人伤得很重,如果不送来战争医院,大概率是活不下来的。
&esp;&esp;松山智望着屏幕上助手传来的资料,有新闻报道,监控画面和航拍视频。长江二区一处高层建筑浓烟滚滚,执勤机动队在万米高空转移伤员,安德鲁斯法务部却声称自己遭到了恐怖袭击……
&esp;&esp;“所以是艾茵放任他们闯进大厦的。”松山智锐利地扫一眼方杰明,而艾茵也恰是时候地接通了重伤救治室的内线。
&esp;&esp;“松山博士?是我。”
&esp;&esp;松山抬头,隔着几重玻璃看到了焦急等候在外面的艾茵上校。
&esp;&esp;“两个孩子的父母来了吗?”
&esp;&esp;“他们在。”
&esp;&esp;“艾茵,你应当为此承担责任。林时和林羽还有几个月才成年,什么决定都应当过问他们的父母,而不是你!”
&esp;&esp;艾茵望着屋子里嘴巴一张一合训斥自己的博士,垂下了眼。
&esp;&esp;她抬手把制服肩章拆下来,脱去帽子,神情凝重。
&esp;&esp;另一个女人扑过来,扯着艾茵的衣领,满脸泪水。她是两个少年的母亲,今天原本是她观看儿子们飞过荣光之门的日子。
&esp;&esp;“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瞒着我做决定?你明知道小时和阿羽就是那种冲动的性子!艾茵,你要明白他们是我的儿子!”
&esp;&esp;林时的父亲抱住自己妻子,他低声劝慰她要冷静,哪怕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
&esp;&esp;“我会主动向上面递交处分申请。”艾茵再也没有往日的自信,她只能以最低姿态表达歉意,“是我考虑不周。事态恶化后,我第一时间联系最权威的救治机构,所有救援计划都跳过程序直接进行。……阿岚,林旭,对不起。”
&esp;&esp;“艾茵,我和阿岚有权知晓事情原委。”林旭一双发红的眼睛望向上校,努力维持镇定,“我们还想知道的是,那孩子……脱离危险了吗?”
&esp;&esp;
&esp;&esp;“岁岁没有大碍,过几天就可以转去普通医院。”
&esp;&esp;艾茵提到岁岁,眼神还是变得十分悲伤。她披着一件青黑色大衣,发丝无精打采地散落肩头,指尖夹着一根未燃的烟。
&esp;&esp;战争医院的餐厅里,激光帷幕隔出特定的空间留给密谈人群。
&esp;&esp;限时供应的新鲜肉类窗口挤满了人,各种口味的炒豆子和肉汤都会配一颗饱满的甜李。
&esp;&esp;匆忙往来的医师和护士在谈论最近的政治新闻;恢复良好下来散心的伤患在和护工聊天打趣;身姿挺拔的将领们成群结队地来去,或许几小时后他们就要回前线战场。
&esp;&esp;激光帷幕上播放着中子洲局势再度紧张的新闻报道,有记者猜测这和长江二区通用医疗大厦发生的事情有关,弹药在海面爆炸的光影于用餐者的脸上一晃而过。
&esp;&esp;“你说岁岁是朝暮和老吕的女儿?!”林旭和妻子对视一眼,试着接受这个爆炸性消息。
&esp;&esp;“绝对不可能……小夕去世前怀孕了?”林太太喃喃着,大颗泪珠从眼底涌出。
&esp;&esp;林太太向左滑动手指,年少时的影像挡住艾茵的脸。照片上叁个女孩手挽着手,年轻的艾茵和自己穿着中士迷彩衬衣,戴着崭新的盖帽。
&esp;&esp;朝暮的眉眼和岁岁何其相像,正靠着艾茵,牵着那时候的阿岚,眯眼笑着。因为暮色让人想到夕阳,她也就是林太太口中的小夕。
&esp;&esp;“果然很像!”林先生将照片设置得更清晰。
&esp;&esp;林太太见到岁岁的第一面只觉得像故人,却不忍多猜测。朝暮牺牲时自己正怀着双胞胎,为了孩子能平安诞下,只好努力克服好友去世的巨大悲伤。
&esp;&esp;艾茵也是在2091年岁岁要来洲际公学读书前夕才知道这件事。远在蓝祖海的福利院长瞒了十多年,直到下定决心让岁岁获得更好的教育,才向艾茵发出求助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