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左时焕看见火苗幕后的顾烆,沉寂苍白,黑眸像隐藏起来的影子透过燃烧的火光在对他笑,仿佛不是在烧他的信,而是在进行一场永恒隐秘的告白。
左时焕一瞬间呼吸停顿,快要窒息的心脏又在剧烈跳动。
他又开始分不清了,仿佛眼睛能看到的,心里在告诉他的,情感上的悸动,与现实在错乱……
怎么能有一个人说着让他恨他,烧掉他的信,对他做出恶劣的事情,对他一而再的拒绝,却令左时焕怎么都恨不起来。
至于那封信里讲了什么,左时焕已经完全不在意了,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一个更大的难题。
顾烆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想不通呀。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能看到那个混蛋眼里的明亮笑意了。
顾烆是不是故意让他去恨他,去感激他,让他去记住这个混蛋为他做过的一切事情!
一边像在救他,一边却让他狼狈得像一只挂上鱼钩的鱼,仿佛处于随时被钓出水面的煎熬中,反反复复备受折磨。
偏偏那一点勾子,让他可悲地一而再产生错觉念想。
结果是朋友?这算什么。
想不通就不想了。
左时焕一下子伸手将烧掉一角的信夺回来,连滚烫的火苗都不怕了,直接握在手心扑灭了火焰。
顾烆瞳孔一骇,立刻紧张严肃地拿起左时焕的手说:“左时焕,你是不是疯了,就这么不怕被火烫伤吗?!”
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势,发现只是被烫红了一点,连皮都没烧破,顾烆才松了一口气。
左时焕却眉眼弯起,明亮的浅棕色眼眸笑出流光四溢,露出单个的酒窝,畅快地笑了几声说道:“才不会受伤,我都看准了的,而且……信我拿到手了,顾烆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以为你知晓我的一切的事情吗,我还是很讨厌你。”
顾烆黑眸一黯,艰涩地说:“是吗?”
左时焕下一秒却抓住了顾烆的领口,强势将他的头拉低,覆上了他的嘴唇,轻声说道:“是呀,我是这么讨厌你,连婚礼都不想让你来。”
顾烆瞳孔惊楞,没仔细感受到一触即逝的唇温,下一秒就被左时焕狠狠地推开,踉跄地退后了几步。
“你可以滚了,我可不想当你的什么朋友。”
左时焕一瞬间变得冷酷无情,转身坐上了一旁的酒店沙发,恢复原本文雅冷肃的姿态,单手抵着下巴,将摊开的信置于修长的腿上,敛着淡漠的眼眸看起了信。
顾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茫然无措地摸着唇瓣。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左时焕主动亲了他。
可是下一秒就被狠狠推开了,仿佛这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看着沙发上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左时焕,浅棕色的眼眸疏远得优雅,漠不关心地专注于手中的信,令顾烆这个一向记忆力强思维清晰冷静的alpha都怀疑自己了。
顿时间被左时焕的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顾烆觉得好像自己是一个被彻底利用完就丢掉的工具。
此时左时焕看完手中的信。
怎么说,比他自己想象中看完这封信要冷静,这也多亏了顾烆。
没看信前他就大概猜到信里会讲什么,结果也不出左时焕所料,他的母亲于姹很容易懂,就像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很容易懂。
左时焕抿出一丝深意的笑,眼眸透过纸张像在看着那个女人。
她诉说着,忏悔着,道歉着,信里的真挚感情看上去那么让外人动容,但是……
那个女人对他愧疚,或许有一点爱他,又不那么爱他。
起码她说后悔,思念着他,说想见他一面时,左时焕发自内心的想笑,不是由衷的高兴,而是一种淡淡的像坐在观众席看着台上表演的好笑。
太好懂了。
不像他唯一看不懂的人。
左时焕垂下眼眸,将心底的情愫和迷惘藏得更深了,表面上却眼神清冷地看向一旁站着的顾烆,说出来心中的疑惑。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短时间拿到这封信的?”
怎么拿到信的?
用整个联邦都拿不出的最新研发的凝缩空间跃迁科技,也只有顶级的alpha体质才能抵抗一次穿越不稳定的空间乱流撕碎。
短时间内连续往返空间乱流?
连研发凝缩空间跃迁的科研人员都不敢设想后果,给这种极端情况作出风险评估,就算是第一次空间跃迁的使用说明也是列了多种事项,对使用者警告了再警告,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
顾烆是第一个连续两次进行空间跃迁的使用者,这世上也只有顾烆一人能做到不被空间乱流撕碎。
某方面看上去狂妄不知死活,但这也是基于顾烆对自己身体承受极限了解的底气,权衡利弊后他发现很值得。
哪怕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他也不后悔为一个联邦的alpha冲动过。
顾烆微眯着黑眸,看向站在他眼前的左时焕,却不自觉上扬嘴角,笑容狡黠坦白道:“要是告诉你,我就要被抓起来坐牢,不得不逃跑了。”
左时焕一时间语塞,凝起惆怅的眉心,浅棕色的眼眸浮现复杂深邃的情绪,十指交叉置于额头,最终是低头无奈地笑了几声。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狡猾的混蛋。
哪怕顾烆撒谎骗他,也会被他立刻辨别出来,他所知道的一切手段都做不到将去白乐星的二十天行程压缩到几个小时,就算用上了联邦军方最高端的战舰也不过如此了吧。
但是问题是顾烆对他没有说谎,一脸坦然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