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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风月未必不见真情，但到底何为真情，只有自己清楚。戚少商若是对他现在怦怦的心跳视而不见，那就是真的糊涂了。

任锦屏没趣地坐下来，就着桌上的残酒开始吃牛肉。她很欣赏自己的厨艺，再加上她天分聪颖，在顾惜朝的教导下，烧的淮扬菜也越来越像话了。

息红泪看着她，忽然道：“任姑娘。”

任锦屏停下筷子，万福道：“大娘叫我名字就好。”

息红泪顿了顿，道：“少商他……一直这样么？”

任锦屏当然知道她在意指什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待谁都很好。”

“可是……”

“大娘，你想要的答案，已经在你心里了。我和你们不是一辈的人，没有经历过一样的事，我说不出你想听的。”任锦屏斩钉截铁地说完，又坐下，对她举起酒壶，“要喝酒么？”

息红泪怔怔地站在雪中，倏地想起她痴情的女儿来。

赫连相思已经习惯于金地的饮食。完颜烁为她专门找来了南方的汉人厨子，不过最终那些精致的菜肴大多是进了他自己的嘴。离王妃表里很一致，简直就是一匹雌虎，不过对完颜烁很是爱护，对赫连相思自然也是爱屋及乌。还好此时金人汉化未深，还没学来那些儒家礼教的繁文缛节，赫连相思也不用如何尽心尽力侍奉未来的婆婆，只需照常问安。

她只见过一次金国的皇帝，他来看望寡居的堂嫂。赫连相思和完颜烁的事还不能公开，她躲在房间里，从门缝偷窥那个叫“完颜晟”的男人。他其实也和宋国的那些王公贵族没多大区别，只不过多了些粗犷和自如——毕竟是马上皇帝。

她自己都很难接受，顾惜朝就是这个人同父异母的兄弟。她听说，他本不应该叫“顾惜朝”，他应该叫“完颜晨”。

桃花就算不叫做“桃花”，它也会是一样的芬芳。顾惜朝还是完颜晨，他都会是同一个人。和多数汉人不一样的卷曲的长发，对于武林人士来说算是白皙的皮肤，瘦削的、凌厉的面颊，云淡风轻又深情的眼神，一袭青衣，如松，如鹰。

她也是这么和完颜烁形容顾惜朝的。完颜烁只同顾惜朝有过一眼之缘，不免崇拜地听着，然后问：他是不是像大唐的李白一样？听上去很潇洒。

赫连相思想了很久如何回答。

“不是……不是。顾世叔……他一点儿也不潇洒。”

入我相思门

顾惜朝靠在床边，懒懒道：“明明应该是春天了，这里还是这样冷……不知何时才会暖和起来。”

戚少商正在书桌读信回信，随口道：“这边似乎一年四季都如秋冬。你若是要久留，可得做好准备。”

顾惜朝轻轻一笑，随即板起脸道：“谁说我要留？”

“未雨绸缪。”

“你舍不得？”

戚少商回头看了看他。

他们一路走来二三月有余，凭着神侯府的文书和神通侯的令牌，总归是有惊无险。顾惜朝的咳喘依然时好时坏，手帕十日中有六日沾血，戚少商与他吃住一处，寸步不离地照看。

“只求好聚好散吧。”

顾惜朝笑笑，看着窗外，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再说，我们哪可能好聚好散？两不相欠都做不到。”

戚少商折起信纸，道：“好聚好散，是我希望将来倘若两军阵前相见，我不会再心软。”

“是谁要心软可不一定。”顾惜朝慢慢地坐起来，调笑道，“戚少商，我问你，若是金亡了宋，你会殉国么？”

“我？我……我为何要殉国？抛开我不说，就算是盛兄、铁兄，诸葛世叔那样的人，也不会殉国吧。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百姓无恙，谁会那么愚忠？”

“嗯，好，你还不算蠢。”顾惜朝笑，“我如果真的平步青云，要聘你当大将军。”

“免了吧，你明知道我志不在此。放我归隐山林，逍遥一生，就是最仁慈的结局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顾惜朝嘟囔了一句，“可惜。”

戚少商唤来信鸽，绑好书信，放它飞去。转头看顾惜朝在他身后站着，呆呆望着窗外，双手拢在袖中。他的目光缓缓转回到戚少商身上，若有所思，且思得很深沉。

戚少商笃定，顾惜朝是在思考他自己的身世与未来之事，而自己不可避免地是其中不得不权衡的因果之一。

房门被叩响。

两人都一怔，回头，同时应道：“谁？”

一个爽朗的少年音答道：“小侄萧遥，拜见二位世伯。离王妃有请二位府上一叙。我就不进来打扰了，在楼下等候。”

“劳烦你了，我们随后就到。”

离王妃对以赫连相思家长身份出现的戚少商并无多大兴趣。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她这个还未教化的女真女子而言，都是天马行空。

她，以及整个金廷，真正感兴趣的是顾惜朝。

赫连相思穿的多数是完颜烁的女孩儿家旧衣，而完颜烁则和萧遥共享一个衣柜。他们三个远看去没多大区别的少年人紧张地站得远远的，看着三个成年人在花厅分宾主坐下。

萧遥道：“表妹，你告诉你爹妈了么？”

赫连相思摇了摇头，道：“我估计他们也已经知道了。戚伯伯看在他们的面上，就不得不对我严一些了……我不知道爹爹妈妈到底是如何想的，不过推测来，他们一定不会让我这么随随便便和……和人家……跑掉。”

萧遥扫了一眼被称作“人家”的完颜烁，压低声音道：“不过，往好了想，他们可能也不是很纠结这件事。重要的是顾世叔……”他转向完颜烁，道：“你从皇上那里听了什么消息来么？他要拿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