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套约六十平米的两居室,被布置得十分温馨,可她怎么记得缪苡沫是本地人,本地人的话不是应该住家里吗?
“因为我跟男朋友住,所以就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了,虽然他也是本地人。”
未婚同居,这对杨微喜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那是你的想法。”缪苡沫不以为意,“我有我自己制定的原则,只不过没你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我只想怎么舒服怎么来,要是明天我们分手了,那就明天分开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如果我将来的结婚对象在意我和前任同居过,那就说明我还是没遇到对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社会总是处处约束女生,怎么从来没人说男生有同居史是不对的,这不是赤裸裸的双标吗?
别跟我说什么女孩子容易吃亏,吃什么亏啊?我们双方都很快乐啊!再说了,你别因为自己遇人不淑就觉得男人都不可靠。我男朋友就很好,他尊重我,爱护我,如果不是这样,我就不会跟他在一起了。
我又不是傻子,如果他做出伤害我的事,我自己不会跑吗?”
承诺
缪苡沫的报道被驳回了,理由让她啼笑皆非。她的领导认为她的文字会让更多的女性恐婚,从而影响生育率。
……
没想到李龙有这么远大的志向。
所以会家暴的渣男不应该被曝光,优生优育的观念被摈弃了,重数量不重质量,预警女性在选择伴侣时擦亮眼睛是不重要的。
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最后被李龙删减得只剩几个字一句带过。一篇原本应该发人省心的报道最终得以呈现出来,最大的贡献和亮点竟是老太太随地吐痰被社区罚了两百块钱。
走出象牙塔后,她发现生活中糟糕的人和事比她想象中的更多,而且令人发指的程度更深。
她的职责就是把这些鲜为人知的一面从地底下挖出来,不加掩饰地曝露在阳光下,引发民众思考,从而改正那些迂腐且错误的思想与行为。这个过程会很艰难,从杨微喜到李龙,她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缪苡沫会感到失望,却不再为此生气。
她果断选择了辞职,找工作就像找男朋友,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没必要在一个烂地方和烂人身上浪费时间。
临走之前,李龙顶着一头像海带一样贴着头皮的油腻头发和散发着下水道气味的灰色短袖,以前辈的姿态劝告缪苡沫在职场应该如何生存。
“你是什么年份的地沟油,居然可以讲出这么脑残的话?”
缪苡沫接过人事递来的离职证明放进包包,丢下这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辞职一时爽,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每个月的固定开支还是让缪苡沫感到有些紧张。
虽然她有存下钱,而且家里在她毕业时一次性给她转了十万,说是给她留着应急用的。但缪苡沫不想动这一笔钱,一收到就存了定期。
杨微喜提出让她重新回公司,缪苡沫拒绝了。
喜姐看了一眼在厨房里洗碗的纪柏宇:“你男朋友不是运动员嘛,你还说他赢了好多比赛,应该有不少奖金的,你怕什么?”
“他的奖金是他的钱啊!”缪苡沫拿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一边低头继续刷招聘信息,“我可不想被谁养着,你不也是事业型的女强人吗,怎么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杨微喜收回视线,“我爸妈当初就是看中他们家有两套房子,没想到他赚钱能力不行。有了孩子后开销不小,房子再多也没用,我只能出去工作。如果他有本事,我就在家当全职太太了。”
“你以为全职太太这么好?在我看来她们的生活简直无聊透了,还不如出去工作呢!如果老公会赚钱你还能和朋友约着出去喝喝下午茶,看看电影,如果没钱不就成了免费的保姆?我倒是觉得你现在应该庆幸他没本事,不然你哪能这么快下定决心离婚?”
杨微喜呆呆地张着嘴,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长舒一口气。
缪苡沫说得对,如果她是个需要伸手向老公要钱的人,哪有勇气和能耐一下子从家里搬出去?又哪里有钱请律师打官司呢?
缪苡沫年纪轻轻的,看得倒是比她透彻。
“那你想去什么样的公司呢?”
“这个嘛,能发挥我价值的公司吧。我不希望我辛辛苦苦搜集的资讯和劳动成果被独裁的领导一再驳回。”
话音刚落,缪苡沫发现自己这番话也暗指了喜姐,索性就坦白了,“实话实说,我觉得你对题材的把控也不太客观。
如果一个社会没有声音,或者只有一种声音,那是非常危险的。你应该去听听其他人的想法,而不是守着自己那点旧东西。”
若换作是之前,杨微喜早就和缪苡沫开吵了,但经历了这么一遭后,她也对自己过去的一些想法和行为产生了怀疑。缪苡沫还在公司的时候就不怕和她对着干,现在更是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缪苡沫很久了,她忘了问,没想到喜姐竟主动提起。
“我一开始很喜欢你,干干净净的女大学生,青春靓丽。我想好好带带你的,后来发现你虽然长得乖巧,其实一点都不服管。有冲劲但固执,还喜欢顶嘴,一众实习生里就你不怕我。不过现在想想,其实有问题的应该是我。”
缪苡沫像是在充满爱和尊重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做事不会瞻前顾后,非常有自己的想法且不会为了讨好领导说违心的话,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