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老太太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粗布衬衣,胸襟有好几处污渍,颤颤巍巍的双腿和她手里的扫帚一样,看起来轻轻一掰就能断,“你很喜欢报警是吗?好好的小姑娘穿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做正经工作的!警察怎么会管家务事?你肯定是和局子里的谁有不正当关系!”
老太太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指着缪苡沫的鼻子破口大骂:“毁掉别人的家庭你觉得很得意是吗?我儿子到现在还在警局没回来,你就开始挑唆他们离婚了!”
老太太是喜姐的婆婆,家暴男的老母亲,两家就住上下楼。她对于自己儿子会打老婆这件事一直都是知情的,虽然觉得吵闹,而且被邻里看见了不好看,但也不敢去说儿子的不是。每当发生这种情况,她唯一会做的就是下楼去把孙女带到楼上来。
助纣为虐,在缪苡沫看来这和帮凶没什么区别。
“好端端的你攻击我的穿着做什么?你不会以为你说两句我就会羞愧而死吧?你自己没漂亮的衣服穿就要剥夺别人的穿衣自由吗?我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你管得着吗?
再说了,我做什么工作的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拿赚来的钱孝敬你。你无凭无据的就说警察是因为和我有关系才帮我办事,这已经构成诽谤了,你是不是想这么大年纪进去陪你儿子几天?
还有,你儿子打人还有理了?一个成年人,长得虎背熊腰的脑子却萎缩了,是没长嘴吗?动不动就使用暴力。你不会教育孩子就别生!就他这样的人品和教养,让他蹲大牢我都觉得委屈那些钢筋水泥了!”
“你!”
“你什么你?”缪苡沫一把夺过老太太挥过来的扫帚扔飞,“我警告你,我可不像杨微喜那么好欺负,你要是好意思为老不尊,我就敢为幼不敬!”
回家后,缪苡沫冲进厕所快速洗了个澡,冲掉从老人那里沾染的一身晦气和杨微喜的无可救药。
三角乖乖地趴在猫抓板上呼呼大睡,她走过去摸了它的脑袋几下,后进了房间。
纪柏宇的睡衣就放在枕边,她拿起来放在脸颊上蹭了蹭,后抱进怀里。这个世界上可恶的人确实有太多太多,但也不乏可爱的人。
刚躺下,可爱的人就打电话进来了。缪苡沫迫不及待地接起来,委屈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低笑声:“我的小草莓怎么了?”
他应该是训练中途抽空给她打的电话,缪苡沫侧躺着,能听见他运动后尚未平息的喘气声,觉得莫名性感,于是撒着娇,再一次喊他的名字。
电话另一头有一瞬的安静,纪柏宇深吸一口气,走到没人的角落,将声音压低了些:“我在训练呢,别这么叫我,我受不了。想我了?”
“嗯。”
“我也想你了。”
“有多想?”
“想得我手都酸了。”
缪苡沫一开始没听懂,反应过来后羞得用枕头盖住脸:“男妲己!大庭广众之下的你说什么呢!”
纪柏宇低声闷笑,又欺负了她两句后言归正传。他脱下头盔,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听她讲述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
“沫沫,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继续管这件事比较好。”
缪苡沫从床上爬起来,“我是想帮她。”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她身为一个成年人,你能为她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她要是想清楚了最好,若想不明白,说不准那一家子还会反过来找你的麻烦。我们和他们住得这么近,而且我还不在家,我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全。”
“也是,”缪苡沫低头沉思,“我劝她分手,帮她找离婚律师,她转头就告诉她婆婆了。”
纪柏宇说得对,凡是量力而行,点到为止。杨微喜如果还是愿意回到她丈夫身边就说明他们缘分未尽,缪苡沫现在要做的就是尊重他人命运。
几天后,缪苡沫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的电话,她以为是推销的给挂掉了,没一会儿又打进来,这才接起来,没想到会是杨微喜。医生告诉她可以出院了,只要在家里再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哦,”缪苡沫刚打扫好猫砂盆,回话的语气淡淡的,“你不用跟我说,你自己想好就可以了。”
“嗯,还有一件事。我,我决定要和他结束婚姻关系了,所以,上次你说的那位律师……”
缪苡沫一直默认她会回到她丈夫身边的,听到这,手一抖,猫粮洒了一地。三角瞥了她一眼,一脸无奈地跑去追滚得最远的那一颗。
“律师的微信我不是已经推给你了吗?”
“我的手机放在家里没带出来,我现在是借的护士小姐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
所以她没有和她婆婆告状,两人约好两个小时后在医院楼下的咖啡厅见。
缪苡沫还没进门就看到她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注视着窗外的人流,脸上再也没有以往的强势和刻薄,像是变了个人。
来的人不只缪苡沫一个,她把律师也约来了。
杨微喜的丈夫被认定对妻子施暴,但由于创口面积不大没有构成轻伤,所以没办法判刑。警察那边的想法是私下调解,喜姐拒绝了,那个男人最终只被判了一年的管制。
为了跳过一个月的冷静期,杨微喜决定采取诉讼离婚,她的诉求是离婚后孩子归她,另外前夫还需要按市场价变卖两处房产的任意一套,将取得的现金全部给她作为经济补偿。
下定决心后她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但由于前任租客还有一周多的租赁期,所以她暂时住到了缪苡沫家里。